“那……什麼時候走？”我看著雁琛哥哥在強顏歡笑。
    “……明日吧。”我雖心下不忍，卻仍答道。
    “也好，明日一早就走吧，雖說你已不是肉身凡胎，不用耗費腳力，但早點去，也必然早些到，到了以後就告知我，也好……也好讓我放心。”雁琛哥哥叮囑我，苦澀地笑笑。
    “嗯。”我應道。
    “那今日便早些歇下吧，行李我會替你備上，”雁琛哥哥沉吟片刻，又問道，“羽兒，此去帝都，你仍是要去尋那韓亦簫嗎？”
    凡人總道妖精神仙一般厲害，殊不知精怪比不得天上仙人，無法知曉凡間瑣事，再說劉詢當日是借了亦簫的名字，雁琛哥哥自我走後又一直守著這宅院，哪裏會知道我要找的人並非劉詢？
    我隻好與雁琛哥哥解釋，少不了要提及近年來的遭遇。
    雁琛哥哥沉默著聽完，隻是道：“都怪當初我看錯了人，初見時想他是一個率直的人，所以當日他來尋你我並沒有掛心，因為我想他清楚羽兒是我未婚的內人，哪知後來……如此說來，你要尋的並非當今皇帝？”
    我隻好點頭。
    “那麼，是誰？”雁琛哥哥試探地問道。
    “……是亦簫，真的亦簫，他是一個太醫……”我思及當初劉詢借亦簫之名遍遊三輔，又結識了雁琛哥哥，此時雁琛哥哥對劉詢印象並不佳，所以我還是擔憂他會否對亦簫也會又不好的印象，因此說話有些吞吐。
    “太醫？真的亦簫？”雁琛哥哥果然疑惑，“就是劉病己借名之人嗎？”
    “是。”
    “你愛他？”雁琛哥哥的聲音頓時有些凝滯，“那他呢？他對你如何？”
    “是，我愛他，我們兩情相悅，隻是劉詢他……所以我便被囚禁在了公主府，多年未見亦簫，說起來，最後一次相逢竟是因為我命不久矣，他來為我診治，後來我們成親，沒過一天我便……”想起來，竟真如死過一般，生離死別。離去的人超脫，隻是留下的人必會痛苦。
    “那便好，那便好，如此我就放心了……”雁琛哥哥不住感歎道，可我聽得出其中的失落和悵然。
    “對不起，雁琛哥哥……”我終於說出口。
    “哪有什麼對不起一說，羽兒忘了，我從來就不是為了這個……好了，去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喚我……”雁琛哥哥又撫了撫我的頂發，終還是離開了。
    我在對雁琛哥哥的愧疚和即將再見亦簫的喜悅中終於不安穩地睡下了。
    清早，雁琛哥哥便來喚我，催我匆匆收拾好，又把行囊遞給我。
    “雁琛哥哥，我走了……”我走出幾步又扭頭看他。
    他仍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我，嘴角是微微的笑意：“去吧，然後……不要忘了……”
    雁琛哥哥說的怕是百年之約吧，於是我便點頭：“是，等我，琛哥哥，等我回來。”
    像是注意到了我對他的稱呼的改變，他突然笑得燦爛：“去吧，羽兒。別忘記了，到那裏以後要告訴我，還有別忘記自己的名字。”
    “嗯！”我重重答應，扭頭引來一朵雲，飛身而去。
    當凡人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致，因為腳下的雲飛得很穩，所以我並不擔心會掉下去，可是這裏真的很高，所有的亭台閣樓在我眼中都變成了一塊一塊，走動的人也隻能看見頂發，真的很神奇。
    突然心情低落。
    當初還在帝都做著羽陶公主的時候，如果那時我可以騰雲，那麼我就可以離開囚禁著我的公主府了，劉詢也沒有辦法困住我了，說不定現在我和亦簫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快看！雲上有人啊！”我正在神傷之際，突然被吵鬧驚醒。
    “娘！娘！那雲上的是仙人嗎？”我看向身後，方才經過的地方，一個稚童指著我給身邊的娘看，驚訝地連連拍掌。
    “仙人！我看到仙人了！哈哈！我看到仙人了！”這是個乞丐。
    ……
    果然還是雁琛哥哥考慮得周到一些，雖然無法完全湮滅行蹤，至少早些出發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下一路行到帝都，怕是要出名了。
    我隻好歎口氣，為今之計，如果降下雲頭反而會被圍起來，還不如一口氣行到帝都。
    於是我便靜下心來，專注地前行，同時視線不住地尋找著帝都的方向。
    天色漸晚，我雖已到了帝都，可是一切還是有些陌生。
    畢竟我記憶中的帝都仍隻是五年前劉詢帶我來時的模樣，這之後，就沒有在好好地逛過了，甚至還被囚禁了起來，更是無從熟悉。
    無奈，我雖是仙人，下了雲頭，也隻好照凡人的方式去做，可是還沒等我適應如何去做凡人的時候，我已經被一群人圍了起來。
    天色已晚，多少還有些黑沉的跡象，我不禁警惕地看著他們。
    穿著像時常在山裏走動的人，一身粗布衣裳，頭發蓬亂無比，臉上盡是汙垢堆起來的土黃色，各個手裏握著刀劍一類的利器，還時有棍棒。
    他們慢慢向我逼近，待到看清我的麵孔以後，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並不在前進。
    “哎呦，今天走的這是什麼運氣啊，叫我們幾個粗鄙之人撞上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領頭的一個臉上帶著疤痕的中年男人笑道，放下手中的刀，淫笑著對周圍的大漢說道，邊說邊不停地打量我。
    “就是啊，幹脆帶回去好好耍弄耍弄，咱們幾個粗人也好快活快活，哈哈，老六你說是不是啊？哈哈哈……”中年男人身邊的一個精瘦的男子也忍不住道，嘻嘻地笑著，對周圍的其他大漢道，也放下了刀，摩拳擦掌。
    “小娘子，哎呦，當真是生得如花似玉，好一個美嬌娘啊，來，來，讓相公我抱上一抱……”一個黑臉男子直接扔下棍子，慢慢向我走來，口中不停吐露著淫穢的話語。
    我是仙，當然可以用法術，可問題就是我不能平白殺人，我也不會這麼去做，可如果不殺了他們，我也隻能用法術脫困，屆時我的身份就暴露了，我將如何安靜地繼續待在帝都，再去找亦簫。
    “老四，不合適吧，怎麼說也應該帶回去先給寨主瞧瞧吧，咱寨主看不上那還有小少爺呢，萬一看上了，這小娘子得了寵，咱們不就可以往上升一升了嗎？”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攔住了那個叫“老四”的男子。
    一時間，他們竟自己起了矛盾，有人說要把我偷偷地帶回去，有人說要把我獻給他們的什麼寨主，可是無論是哪一種我都要逃，我來這裏隻是為了見亦簫，可一下來就招惹了這麼多麻煩也著實沒有想到。
    早知道就該直接進城裏了，山野地方，必然會遇見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