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人去查，才知道這兩味藥和之前南連王查封的藥鋪有關，但是藥鋪早就已經查封多時，加之上次蘇修齊被人誣陷之事，為防止他人借此事再生事端，將那藥鋪有關之人通通打入天牢，才算作罷。
    這樣卻無從查起了。
    這幾天關在屋裏悶得慌，長辭也怕他關著不舒服，帶著他出去轉轉。
    長安的夜景極美，長街長，一路鮮紅燈籠閃爍，沿著長街的屋簷，綿延直到天邊，黑紅色相交加，格外繁華美麗，路上行人，來往穿梭，絡繹不絕，燈籠的燭光勾勒河麵的波光，長河上畫舫隨遊，幾個女子在河邊放河燈，寄托著思戀和綿延的愛意燈火映照著她們臉上的胭脂色，如同見了情郎一般的紅。一路上，叫賣嘈雜，許久未曾聽過人聲，紅衣倒是覺得十分的親切，而那幾個豆蔻年華的姑娘，嘴角壓製不住的笑意，更是惹人喜歡，。
    “來。”長辭拉著紅衣到了一艘畫舫旁，“過來。”
    活著多年，紅衣卻是第一次坐在這畫舫上，透過畫舫上的小窗看外麵，燈火迷離，如同星光璀璨，紅衣看的離不開眼，光映在他的臉上，勾勒著他的輪廓。他睫毛纖長，那光如同星子一般落在他的眼上，頓生幾分憐意。
    可長辭卻沒有那麼悠閑，他捏著衣角，手裏滿是汗。
    “我。”
    紅衣扯過臉，從沒想過，一向來氣定神閑的長辭也會這樣，他看著他問：“怎麼呢？”
    “我，”他咬了咬嘴唇，“我想和你說些事。”
    “嗯？”
    “你可知道我的名字是如何寫的嗎？"
    紅衣疑惑著筆畫的一下，
    “經常的常，辭別的辭。怎麼，有問題嗎？”
    “我的長，不是經常的常，是長久的長。”
    “長辭，長辭。”紅衣默念著，“你是？”
    “禦宇，字長辭。我出生那日母親去世，王兄取我字長辭，隻為緬懷母親。”
    “什麼？你是西溪的王爺。”紅衣驚叫了出來，卻被長辭捂住嘴。吃驚過後，紅衣拿開他的手：“你為何告訴我這些？”
    他低下頭，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我不想對你隱瞞什麼，紅衣，我……若是說，我對你動了真心，你會怎麼辦？”
    紅衣看著他，卻在那一瞬心動了一下。
    算了，終究是因為那件事，不然你不會在乎我的。
    “我不需要你憐憫我。”他甩袖想要離開畫舫，卻被長辭拉住。
    “我沒有憐憫你，紅衣！”
    紅衣回頭看著他，眼裏似乎有了怒：“夠了，長辭，你沒欠我什麼，你沒必要這樣！”他低下眼，“風月樓是什麼地方，你也知道，紅衣也是從那種髒地方爬出來的人，能蒙公子照顧這幾天已經是對紅衣莫大的賞賜。紅衣不在意，公子也不用在意。”
    長辭一怔。
    看見他怔住，紅衣苦笑著走出畫舫。
    你看吧，什麼真情，什麼真心，都是假的，說說而已。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就會離我而去，不帶一絲感情。
    長辭，你說你動了真心，這世間有什麼真心，不過是利益交換而已。
    我懂我都懂，你何必拿這種理由搪塞我。
    我不在意我的身體，我不在意。
    反正這個身體裏麵的靈魂早就已經崩壞了，隻留下了這個無用的軀殼，行屍走肉的活著罷了。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情又如何，我曾經被人用更惡心，更可怕的方式折磨著，我習慣了。
    我不要你背負什麼，我也不要你的憐憫。
    長辭，真的夠了，你對我已經夠好了，我知足了，我知足了，我什麼都不要，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
    我怕你這樣，我真的會有一天徹底癡迷下去。
    因為你的感情，而上癮。
    他輕歎，踏出畫舫，卻在那一瞬，長辭渾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他曾經在風月樓做過什麼，他不在乎他肮髒可怕的過去，他不在乎他活的有多難受，他隻要他，他隻要他陪在他身邊，所有的痛，他都會幫他治好，隻要他給他機會。
    他的腳步停住。
    紅衣的淚刹那就落了下來。
    他從背後摟住了紅衣，“我不在乎你的出身，我隻要你。我可以帶你回西溪，也可以帶你浪跡天涯。隻要你想。”
    他那一瞬，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他真的好想，丟下一身的包袱和痛苦，就這麼答應他，可是……
    “你若是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可以幫你。”
    他沉默著很久，很久之後，才緩緩的問到：“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我不是說了，我動了真心了嗎？”長辭更緊的將他摟住，從他懷裏傳來的暖，如同蜜糖一般能將人融了，紅衣凍了多年的心，竟有了開始融的跡象。
    長辭，你知道嗎？其實我們很早就見過。
    那時候，我隻能遠遠的看著你，因為你是第一個問我冷不冷，餓不餓的人。
    長辭，你知不知道，我好怕。
    我怕這一切都是過眼雲煙都會消散。
    但是我有貪戀著，你給的所有溫暖，讓人迷醉。
    好想就此醉下去，醉到天荒地老。
    纖手弄琴，笛歌繞梁。畫舫外，依舊盛世繁華的美景，河燈，胭脂色，柳青色，一路隨著畫舫流蕩，時光靜美，好似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可是誰又能得知這夢醒時分，夢碎之時的痛苦。
    如萬箭穿心，百毒入髓。
    那時候你我，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