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火篇 第一回 女媧逃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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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青丘內顯得一片翠綠欲滴,遠處青陽山上青陽宮也透出雨霧繚繞,隱藏在山間的灌灌也偶鳴叫一二,在這雨幕之中尤為清亮。
小乖覺得自己倒黴透了,被淋了個裏外盡透不說,在這山林之中竟辨別不出東南西北了。雖然自己從來都是路癡,但是以前至少有手機地圖啊,這次明明偷偷打聽到清楚青蕪山所在,心想連綿幾萬裏的一座山擺在那裏,怎麼都能找到,這才偷跑出來一天居然就迷路了。
那個青陽宮是絕對呆不下去了,一堆人天天跪在下麵倒也罷了,吃飯起居居然有三十六個人看著自己,美其名曰侍奉女媧大神。而自己在昏睡其間所發生的一切,早就被侍女們天天嚼舌頭聽了個遍。
其實小乖早就可以感知周圍的一切了,早先自己體內火燒一片的時候,意識十分模糊,隻是後來眼前忽然一陣大亮,胸前竟然清涼了不少。細查之下,小乖感覺自己被安置在一處仿佛石頭一樣的地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石頭的堅硬。再到後來突然覺得自己被埋在土裏一樣,周身動彈不得,眼見均是黃土之色,聽見均是石土撲落之聲,聞見均是黃土之味。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又有一股大水衝進體內,自己仿佛沉浸於海洋之中,卻分辨不出上下左右。當她有些許慌張之時,仿佛在海底長出一顆參天大樹,枝葉將自己緊緊包圍,眼前皆盡綠色,體內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炎熱之意。
隻是此時她根本無法睜開眼睛,隻是更加奇妙的是,她不用眼看,便能看見周圍事情,事事俱細,她不用耳聽,便能聽見周圍聲音,聲聲入耳。她知道自己被放在神台之上膜拜,自己想大聲喊道你們認錯人了,她根本不是什麼女媧。她看見眾國聯軍討伐九黎,她想大聲阻止,在她看來為了自己一個名號,居然要死那麼多的人,簡直荒唐至極。隻是她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她仿佛植物人一般靜靜的躺在高高在上的五彩神石床中。
她也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這是在做夢,可是越到後來她越惶恐,因為她根本醒不過來。因為是意識不停的在感知周圍,她根本仿佛一部晝夜播放的電影機器,根本停不下來。就這樣她不吃不喝不睡,而她也根本沒有餓渴困累的感覺。這讓小乖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隻是她連反抗和拒絕的能力都沒有,隻能默默的承受這一切。
直到蚩尤在神台之上斬下赤魃頭顱,一道偌大閃電劈下,小乖體內仿佛一層束縛被瞬間打碎。她發現自己可以動了,當她睜開眼睛發現神台之下烏壓壓跪了一堆人。而那個叫蚩尤的男子就猶如一麵巨牆擋在她的麵前,雖然手上提的頭顱險些讓自己昏暈過去。
小乖知道蚩尤乃是為了九黎不敬女媧而斬殺九黎族長,隻是而後之事卻讓她更加惶恐。九黎族人均跪服蚩尤為主,而蚩尤更是長跪不起,請求女媧大神免去九黎不敬之罪。開玩笑,自己什麼時候決定過這麼大的事情,結果自己擺手還沒來得及講話,跪在台下的那個雙耳穿蛇的怪人居然跳起來,喝道:“領女媧神旨,不得赦免九黎之罪!眾將士聽令,九黎之人若有反抗殺無赦!”
九黎眾士雙目噴火,卻不動作,人人俱望向蚩尤。蚩尤磕地有聲,長聲道:“國師大人容稟,九黎之族向為青丘屬國,從無輕慢之心,隻受赤魃惡賊蠱惑,犯下輕神之罪。女媧大神庇佑,今賊魁首赤魃已死在小人刀下,可見女媧大神並無怪罪九黎之心,隻示以懲戒於罪首。九黎同為女媧大神之臣民,小人願為九黎承罪!”
說罷也不等眾人反應,蚩尤竟自己左臂揮刀砍下!九黎之人紛紛哀嚎伏地,九黎之中向來崇拜英雄好漢,因赤魃被蚩尤所殺,而蚩尤又乃是九黎出身,依族規蚩尤應為九黎之主。隻是赤魃餘威尚在,加之族中人人桀驁,縱口稱族長,心中卻是不服。但是此時蚩尤竟為九黎族人免罪而自毀一臂,至此九黎人人願為蚩尤身死絕無二心。
奢比屍冷眼旁觀,心中暗歎此子果非池中之魚,縱然自己早已看出他非等閑之輩,卻還是小看了蚩尤!同時他又隱隱覺出一分憂慮,蚩尤如此作態九黎族人恐將個個成為其死士,若是蚩尤他日一有異心,恐將比赤魃更為恐怖。
小乖覺得自己快要嚇死過去了,隻是搖了搖手眼前這個瘋子就砍下自己一條胳膊,若是自己再不阻止,還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恐怖畫麵呢!她隻覺得自己喉嚨發急,喊道:“別砍了邊砍了,嚇死我了,這是怎麼了?不就是不問罪麼?不問了,不問了!”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敢再看那血腥場麵。
蚩尤又長身而起,將赤魃之首放於神台之前。轉身下了神台,蚩尤躬身向奢比屍說道:“國師大人,小人先命九黎退回屬地,嚴加約束。稍後小人自去青丘國都。麵見王上稟明一切,不知國師大人可允?”
奢比屍見他雖是詢問,言語之間卻無半分谘意,在聯軍眾人之前卻不好多說什麼,隻得板著臉孔說道:“女媧大神已有降旨,吾等陋體怎能妄代天意。還望爾等好自為之,勿再生事。蚩尤汝雖暫為九黎族長,還應早日養好傷患,前去青丘聽候發落。”蚩尤俯首稱是,而後轉身高喊道:“九黎兒郎何在?!”
隻聽九黎之士齊聲喊道:“吾在!”在如此雜亂的情形之中,九黎族人竟還保持清明,起身拜首回聲整齊猶如一人,直驚得周圍聯軍將士紛紛退後,拔刀戒備。
蚩尤朗聲道:“吾等現為罪民,本應自絕於此,以慰女媧大神之神名,隻女媧大神仁慈厚德,不予降罪於吾等。聽我號令,族中凡年歲廿五之士,自卸左臂以報女媧之仁心!”
隻聽九黎眾人沉聲道:“得令!”隻聽刀刃入肉聲不絕於耳,九黎之中倒有六百餘名自斷左臂,一時間血腥滿場,地上早已被血汙彌漫。聯軍眾人見九黎之士竟聽令新主自斷左臂,無半分猶豫之色,紛紛覺之怖極,竟紛紛投戈於地,不敢與九黎之人對視,更有膽小者早已軟倒在血地之中狼狽不堪。
奢比屍知是蚩尤表露決心,經此一令九黎戰力損失大半,青丘恐再無九黎之患,卻也提不起歡欣之心,隻覺今日所見種種,乃是他平時最為匪夷所思之事之合。先是蚩尤弑赤魃一驚,然後赤魃複生一驚,而後女媧轉醒一驚,但此三驚竟然也抵不過他此時心中心驚肉跳之態。他無力的揮揮手,說道:“聯軍將士聽令,放九黎之士退去。”
隻見蚩尤命眾人稍微包紮止血,便領眾人退去,陣法竟絲毫不亂,於戰場之上踏出一條長長血路,筆直而去。眾人這才稍稍緩過神來,再看地上橫七豎八擺放的均是九黎之臂,頓覺寒氣直冒,再看女媧大神早已在神台之上背過身去,簌簌發抖不敢望向台下。
稍後眾國拔營而退,不數日便已退至青丘國都東郊。眾國各族稍作休整,便紛作鳥獸散去,每國僅留幾人至數十人不等,以充護衛女媧大神之用。
女媧大神轉醒之事,不日間便傳遍大域。各國紛紛增建女媧神廟,大國更是傾盡全力,不敢有絲毫怠慢。即使是多年之後,每一個參加過九黎之伐之人,說起那最後一戰來總能繪聲繪色,津津有味的講述起蚩尤在女媧之庇佑之下,如何力挫九黎族長更親率族人自斷一臂雲雲。隻是說起女媧大神來,紛紛加上了很多誇張之辭,以至於後來女媧大神從天而降,指令天罰於九黎之中之說甚為喧囂,此是後話不提。
一個人最怕就是對自己狠,若是他能對自己都狠,那麼別人要麼非常敬佩他,要麼非常害怕他。隻是對自己都狠的人,往往對起別人的態度,恐怕要狠很多倍。隻是對自己狠的人往往也很聰明,他們往往知道如何發狠,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