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人最難做的就是始終如一//而最易做的就是變幻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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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柟皖... ...?」晏柏壓下心裡的興奮,顫抖著說出這二字。他有多久沒喚出這個名字了呢?恐怕連他自己也忘了吧。
遲暮晚愣神後聽見晏柏許久未聽見的溫柔嗓聲,低聲冷嗬:「我是遲暮晚。」硬聲將『遲暮晚』三字咬牙道出。
閱人無數的晏柏自然是看見遲暮晚眼中的冷意與底處的恨,心也漸漸隨著迎麵的涼風冷了起來,又恢復成原來對人冷淡辦事平靜的晏總。
「抱歉。」除了抱歉以外,晏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或許其實,連道歉他也不配。
兩人似乎都沒有開口說些什麼的意願,被夾在中間的晏慕雖不知當中的糾葛但也隻好尷尬咳了幾聲打破這個僵局。
「爸,我先帶遲小姐去參觀教學樓。」晏慕向晏柏點了點頭,帶著稍緩臉色的遲暮晚離開晏柏的視線範圍。
晏柏看著那個瘦弱的身體離自己越來越遠,縮小的身影依舊如往年般倔強雖不知這些年來她到底承受了些什麼但可以知道的是——她不再是當年會撒嬌著要爸爸抱的小公主了。
「柟皖,你呢?」晏柏靜靜地凝視著牆上被掩蓋住的壁畫,就這樣看著直到站累了才轉身離開。
你肯定也變了吧。
而另一邊的遲暮晚與晏慕則是一陣詭異的氛圍,晏慕依舊是淡笑著介紹南大的每處而遲暮晚雖然臉色緩和了很多但依舊還是透著一絲冷意。
就在晏慕自個說自話快撐不下去時,遲暮晚終淡淡問了句:「晏柏是你父親?」
那不冷不熱的嗓聲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刺破了晏慕心底處的傷疤,愣了愣淡淡地笑道:「是養父。」
養父?遲暮晚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不了聲,堵在裏內難受得極點。
晏慕似不想讓這話題延續下去,瞥向教學樓外的瞳孔再次充溢著遲暮晚看不懂的情緒。
「你知道嗎?有些事不一定要追根究底,有時候不知道不明白也是種幸福。」晏慕頗有深意地道,嘴邊不再是平日的淡笑而是一種別人不知但遲暮晚卻完全明白的苦澀。
晏慕的身影與一個熟悉的背影重疊在一塊,不同於的是那道背影是一位女子——貌美的女子。
「晚晚,有時候啊不知道不明白或許也是種幸福呢。」
「所以啊,晚晚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哦。」那女子道,夕陽的光暈撒在她身上,縹緲的臉孔模糊不清但依舊遲暮晚依舊能辨識到這人的身份。
那是,季柟皖,她的母親。
季柟皖與晏柏的愛情故事很簡單但也很爛俗,晏柏是商家大少家裡人當然為他準備了許多合稱的對象,但少年嘛、就是喜歡悖逆家裡給的命令,晏柏逃了,第一次逃離自己住了十六年的豪宅。
就在晏柏離家出走的那段時期,他遇見了正值花樣年華的季柟皖,那個年齡誰不曾懷揣著對愛情美好的向往,總是以為那就是一輩子了,可是當時的他們都沒想過,一輩子其實很長很長、可以改變很多很多事。
就這樣,遲暮晚帶著錯誤來到了這個世界,又或許該說,那時候的她還是晏暮晚。一家三口過著很純樸的生活,無拘無束的時光就像永遠帶不走般。
當然現實是殘酷的,過不久晏柏就被他父親帶回去老家。自那之後音訊全無,季柟皖最後一次知道晏柏的消息是他的婚訊。晏家大少迎娶林家小小姐,門當戶對、一對佳偶。
照片上的晏柏看向身旁人眸子中的寵溺刺傷了季柟皖的雙眼,明亮的眼眸自此未再為任何人亮過。
季柟皖知道這消息後開始出現精神不穩定的狀況,總是趴在窗口上酗酒流淚痛哭,發酒瘋甚至會出手攻擊當時年僅十歲的遲暮晚,有好幾次遲暮晚差那麼一點就被打成腦震盪。
倘若問遲暮晚,她恨季柟皖嗎?答案當然是絕對的,不恨。
她隻是覺得季柟皖很可悲,因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搞成現在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到底值得嗎?
或許對當時的季柟皖來說是值得的,因為她真的很愛很愛晏柏甚至——能為了他死。
那年,遲暮晚十三歲。照著平常的時間回家後,並沒有聽見平常砸酒瓶的破裂聲隻有一片異常的寂靜,靜得讓她恐懼。
打開那緊閉的房門後映入眼簾的最後隻剩一具離世已久的冰冷屍體以及一地凋零而落的桂花瓣。
那年,季柟皖三十二歲。死因是服用安眠藥過量,嘴角旁掛著釋然的笑容,手上緊握住多年前的全家福。
季柟皖與晏柏之間十六年的糾纏在那天就此結束,獨留一個遲暮晚兀自一人走在那伶仃的人生大道。
季柟皖的葬禮很簡單,隻是照著神父說的儀式下葬,偌大的教堂也隻有寥寥幾人握著白玫瑰。遲暮晚沒有告訴晏柏季柟皖的死訊,她覺得不需要也不想晏柏麵對可能的冷漠。
遲暮晚想,這樣的結局或許對季柟皖和晏柏兩個人都好。就讓他們都隻記住對方的美好,記住十六歲那年的青澀就好了。
這樣,對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