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朝陽灼眼，堪堪醒來時日頭已經破雲而出，伴著腦袋的微疼，酒也醒了，還身在驛站屋頂上的莊羲穹才驚覺，事情鬧大發了。
    心中忐忑不定，邁著細碎的腳步貓著回到房中時，華寧笙已經整理妥當，坐在木凳上目光幽幽地看著不知所措的某人。
    “咳——昨夜醉了。”
    “？”
    “所以……有些話你莫當真。”莊羲穹默默鼻尖，以掩尷尬。
    他自知有時自己的思想是與常人不同，殺虐這等事也做的不少，可也不想此時就暴露得幹淨，他連這人的心還沒抓住呢……
    怕就怕——
    這人就此疏遠了他。豈不是這一輩子就隻能當父子了麽？
    華寧笙眉梢一挑，看著模樣淩亂的莊大境主，冷聲笑了笑：“哪些當得真，哪些又當不得真？我倒不知道莊境主將本主查得這般透徹，連我幼時有個叫鳳鈺謙的玩伴都一清二楚。”
    篤實的，就連他也不知這莊羲穹到底知曉他的多少事？知道他是華鳴天夫婦的親子，知道他是天瞑宮的宮主，知道鳳鈺謙是他在毒醫門時的師兄……
    突然想到……“你知道萬毒譜在我手中？！”華寧笙目光瞬間變得冰冷。
    莊羲穹見瞞不住，隻好如實相告：“其實唐栩與我……嗯，關係甚好。所以……”
    又是唐栩！華寧笙暗自切齒，“他倒是管的寬。”既然莊羲穹已知曉，他也不必瞞，反正就是他殺了夕映崖，那又如何？可是，依照莊羲穹所言，他與唐栩私交甚篤，那關於韶兒的事，是不是也悉數透露給了莊羲穹？
    這可不行！依莊羲穹昨夜醉言，若真的知曉韶兒的存在，怕是……
    話又說回來，韶兒究竟去了哪裏，這麼些日子，小雲也未傳來消息。
    見華寧笙又在他麵前兀自出神去了，莊羲穹歎了口氣，“那你昨日與那鳳鈺謙如何了？”相認了，深談了，還是旁的什麼呢……
    “我幾時說過我見到他了？何況，十年過去，物是人非，與他的關係還待商榷。”華寧笙凝眉，仔細思考著那幼時的模糊記憶。
    除了和父母一起的快意日子和那段血仇，其他的倒是有些記不清了。
    他矢口否認，莊羲穹自然樂得開心。
    昨日華寧笙該是沒有追上天醫穀那一行，這倒也好，天醫穀處東，他們卻是去西竺，一處東一處西，怕也是遇不著了。
    哼，就再留著鳳鈺謙那小命一段時日……！
    “還不收拾一番！莫非莊境主要蓬頭垢麵的上路？”華寧笙見他站在原處傻樂，不由斥道。
    莊羲穹挑了挑眉，往窗台邊瞧去，赤金色的銅盆裏盛著半盆熱水，想來是淨臉所用。又偷瞄了眼在那木桌前端坐的人兒，他無言輕笑。
    揭開麵具，執起絹布，蘸了水，仔細地擦拭著那因蔽日而透著蒼白的臉。
    華寧笙轉眸，恰好對上那揭下麵具來的側臉，眸瞳一縮，又別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