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廳堂，縈繞淡淡米麥香，偌大的膳桌上僅幾碟小菜、一壺好酒。旁人看來，卻著實簡陋，熟不知在鳳天宮中都是這般的用度。
    華寧笙不苛待自己也不苛待下人，但卻是不喜奢侈浪費的。好菜味足，好酒醇香，便是好了。至於那什麼鮑魚龍珍，鳳天宮中的人是絕不敢提的。
    “韶兒不能用鮑魚海鮮，這處也僅有這些家常。”此話，是對著推著椅子前來的唐栩所說。
    唐栩雙腿雖無疾，卻也習慣了以輪椅代步。緩步來到桌前，鼻尖輕嗅了嗅，才道：“唐栩給父後請安。”說著請安，卻是連禮都未動一分。
    華寧笙冷哼一聲，算作承了他的禮，“小雲，還不給二殿下布菜？！”
    小雲一驚，趕緊上前。唐栩身後的巧嫣與小雲對視一眼，都頗為無奈。
    布菜，動筷，這僵硬的氣氛才總算緩了緩。
    “你可知韶兒去了何處？”縱然有萬般不願問，華寧笙還是緩了臉色，問道。
    唐栩眸不抬半分，平淡地咀嚼著口中的飯菜，聽華寧笙這般問，他才放下筷開口：“食本不言。”頓了頓，才道：“韶兒走時，未告訴父後他去了何處？既是告訴了，父後又何必擺上這一桌鴻門宴。”
    華寧笙不喜他，他可不是今日才知曉。華寧笙不予他好臉色，他又何必處處附和。
    ‘嗙！’一聲輕響，那是筷子被狠按在桌上的聲響。
    一瞬的，氣氛更是尷尬。
    “若是告訴了我，本宮還需請你來問？！”請字卻是咬得重。
    唐栩笑，四兩撥千斤道：“父後，韶兒已足十七了。”
    言下之意是，十七歲的太子，既不是傻子，也不需人處處照料。
    華寧笙冷眼睨他：“你這是斥責本宮管得寬了？”他和唐韶是沒有血緣，可唐韶卻是他養大的！
    區區一個唐栩，又憑著什麼來他麵前說他管的寬了？！
    唐栩神色依舊平淡，那老僧入定的模樣好似在嘲諷華寧笙過於激憤。
    “唐栩的意思是，韶兒既十七了，便有了自主之能，無需父後處處料理，何況……父後此舉，倒像是掌控著太子，欲垂簾聽政的惡後了。”唐栩接過巧嫣遞來的帕子，輕輕揩拭了嘴，那模樣，從容淡定。
    “你說本宮掌控韶兒？！”華寧笙不由地拔高了音調，忽聽小雲一陣咳嗽，這才驚覺自己失禮，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才又道：“本宮隻是關心韶兒安危，他雙腿有疾，若出了意外該如何？若二殿下知曉，還請告知。”
    “那恕唐栩不知。”唐栩極快地接過話。
    華寧笙差點拍案而起，他不知……他不知？！他堂堂掌著無數情報司的東升閣主，若有心要查，會查不到？
    華寧笙怒言還未出口，又聽唐栩緩緩說著：“韶兒足十七，該是娶妻。父皇兩月前在他耳邊念叨了一番，此後，太子便不見蹤影。父皇那處默了許，隨他去了。”
    “你是說，韶兒拒婚便逃了？”華寧笙蹙了蹙眉，“是哪家的女子……？”
    “將軍府的嫡女。”唐栩垂了垂眸，像是想到什麼，又低了語氣：“父後所求之事唐栩已悉數告知，至於後來若父皇提及唐栩的婚事，還請父後幫忙推拒。”
    這便是交易了。
    他予他唐韶的消息，華寧笙便幫他拒婚。
    華寧笙暗自想了想，也點了點頭。隻想著這唐栩大抵是同韶兒一個心性，恐是身有殘疾，才不願娶妻……
    隻是，話又說回來，將軍府的嫡女……怎麼會要許給韶兒？
    不得他多想，唐栩又再道：“百鬼門一役的卷宗在莊羲穹那處。神劍，屆時送去江南晏城便是。”說著，巧嫣會意，推著他離開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