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寧笙嘴角的幅度淡去，看著懷中好奇地觀望著院子裏的小人兒，眼中複雜頗多。
    “娘，娘，美，美……”小人兒似乎隻會這幾個字，反複地說著，包子臉上茫然地帶著笑，手輕輕的擱在華寧笙絕致的臉上，“美，娘娘，美。”
    “韶兒，你叫唐韶。我叫，華寧笙。”華寧笙一字一句地念給唐韶聽。
    唐韶聽得清，也意外的聰明。
    “少、兒，尼叫糖、少。吾叫，花寧笙。”
    華寧笙忍俊不禁，捏了捏他的臉，笑道：“韶兒，好聰明。”
    “韶兒，不傻，韶兒聰明。美，娘娘，華寧笙，娘娘，美！”
    “哈哈，韶兒，我不是娘娘。”
    唐韶的話被華寧笙否認，小臉懊惱地甩了甩，突然思及什麼，雙眸一亮，“笙兒，娘娘是笙兒！”
    “……”
    突然間靜默。
    耳畔隻有院中清風吹動葉片的聲音。
    華寧笙的眼眸不再溫柔，甚至染上一絲恨意。一切，隻因‘笙兒’此言。
    是了，他方才在作甚，竟然在逗弄一個傻子？！
    他冷瞥有些被嚇住的唐韶一眼，冷哼一聲，鬆開了抱著唐韶的手。
    唐韶突然被放到地上，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仰頭望向不再看著他的美人娘娘，眸中快速泛出水潤。
    “娘娘，韶兒錯，韶兒錯，打韶兒，娘娘不氣。”唐韶拉著那青色的衣角，不停地打自己。
    華寧笙見這一幕心頭不忍，又將唐韶牽住，惱道：“不氣了。”
    唐韶後怕地看他一眼，見他嘴角已有笑意，便也樂嗬嗬地笑起來：“娘娘抱！”
    華寧笙皺了皺眉，卻還是將這七歲娃娃攬進了懷中。
    “娘娘乖，娘娘不氣！”奶聲奶氣的聲音從懷中傳來，華寧笙竟有幾分心暖。
    “嗯，不氣。”安慰著唐韶，華寧笙卻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真是怪了，平日裏若有人惹惱了自己，怕不殺個人是平靜不了怒氣的。如今卻因著這小人兒一點動作，便消了氣。
    莫非，當真是對他太過愧疚了嗎？
    華寧笙想不透，將眉頭都扭成了‘川’卻還是思不透。
    那處兩人溫情，此處禦花園卻也是百花爭豔。
    皇帝獨坐樓亭，手撐下顎，目光時不時瞥著禦花園中的景色。
    秋落葉，夜漸涼，十年回首，故人已消。
    這禦花園無論怎得美，十年，也都看膩了。
    “皇上，秀女們都帶過來了。”衛公公居於皇帝身側，首微垂，眸半斂。
    皇帝怏怏地掃了那群恭敬卻時不時朝此處瞥來一眼的女子們，心中厭煩。
    無論多少次，都無一人能比得上當年的韶妃——
    “你叫什麼名兒？”年少輕狂，他伸手勾起她的下頜。
    這一眼，便就迷了心。
    當年天京，便隻得兩大美人。
    才女周晗婉，潤雅溫文，貌才驚天下，縱天京無人不知。
    後妃趙書宜，端莊賢淑，賜號韶貴妃，十年聖寵如一日。
    她微抬頭，輕笑：“陛下，小女子名喚書宜。”
    曾記否，她彎彎眉眼，她傾城淡笑，她溫晗有禮，她端莊嫻靜。
    十年相伴，終得一子。
    “陛下，孩子喚什麼名兒好呢？”
    “唐韶。”
    唐帝與韶妃。
    曾記否，她曾醉夢念叨：“古有佳話，一生一世一雙人，半夢半醒半浮生。奈何我趙書宜，還是……”
    他曾心下一涼，將她攬緊，“唐宵隻要你一人，書宜一人，足矣。”
    對眸一視，淺笑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