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隱淺溪 第一回 韶華初見,美人如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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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霞崖上天映紅,清風掠過,也帶起一縷鬢發衣角。
“笙兒。”一道輕緩的低音飄過耳際,隨後那仙風道骨的人如謫仙一般出現。
男子緩緩走近,白衣映入少年目中餘光。
少年低眉順眼,恭敬有加——“師父。”
那被喚作師父的男子聽著他不帶情感的喚聲,心中一番惆悵,眉目流轉:“笙兒,你是鳳命。”
少年微不可察地輕輕一抖,點頭。
鳳命——嗬。
“十年了,師父已經沒什麼能夠教於你的了,下山罷。”他如此說著,卻掩飾不了眸中的那一絲痛苦。
少年未曾抬頭,自然也瞧不見白衣男子眼中的不舍,隻是輕輕勾唇一笑。
“弟子拜別師父。”他俯身,跪下,如此說了一句後,便站起身。
白衣人緊抿著唇,衣袖一甩,背過身去:“快走!這十年在夕霞崖的一切,忘了吧!”
少年看著那比自己微微高了幾分的背影,垂首輕問:“是,笙兒明白了。師父的心意……笙兒,一直都——”少年垂目,欲言又止。
白衣人聞此言,心中一抖,他返過身去,目光便撞上那少年悲戚欲泣的美眸,手上一抖。
笙兒……為何你要做出如此神情,你也不舍師父嗎?十年來,你也對師父……嗎?
他伸出手去,帶著掙紮地,想要將少年攬入懷中:“笙兒,你願意隨師父永遠待在這夕霞崖嗎?”
少年不僅沒有抗拒,更是輕輕地笑了笑。那笑,百媚共生——
皙白如玉的臉龐,如畫如幻的五官,那嫣紅如血的唇角輕輕的勾起。方才泫然欲泣的美眸中也多了幾分笑意……
是啊,他的笙兒就該是如此惹人憐惜的。
少年任由他攬入懷中,玉白的手微微抬高,擦過白衣男子的額際,指腹點了點他的鬢發,才又滑落下來。
白衣男子看著他的笑,身體卻漸漸僵硬。
“笙兒……你——”若仔細看去,白衣男子的左側天靈穴上,隱隱插著一根銀白的細針。
少年看著他用驚懼又悲哀的眼神看著自己,便笑得更加動人,可那笑,卻如同冰渣一般,刺入白衣男人的眼裏心中。
“師父,笙兒是鳳命,怎麼能留在夕霞崖呢?而且笙兒,最討厭被人這般喚了呢。”他彎下身,唇角帶笑,似譏嘲。青衣颯颯,美如妖。
“噗——”一口濁血噴出,白衣人眼神落寞,他哈哈大笑:“笙兒……笙兒——”笑在喉嚨處戛然而止。
少年從他的喉間抽出那根染血的黑針,冷瞥了一眼那地上死絕的屍體。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夕霞崖,夕霞崖,夕霞崖上映夕霞,如今——世上再無夕映崖。
時過兩日,夕映崖的屍體被人發現,一夜之間,震驚整個江湖。
“夕映崖死了?這一定是謠傳罷。”
“誰人知曉?!不過這整個江湖都在傳,想來已經證實了。隻是沒想到這縱觀江湖也從未有人敢得罪的毒醫夕映崖竟然死了,到底是何人下的手?!”
“唉,莫不是因著仇家尋仇?可夕霞崖乃夕映崖自己的老窩,竟然讓夕映崖死在了夕霞崖,看來這仇家非同一般啊?!”
“哼,夕映崖早該死了,什麼毒醫,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是啊,我也曾去求那夕映崖為我治治這斷臂,可……唉,脾氣古怪,最後死在了自己的地方,也總歸是報應。”
這一切,謠傳也好,篤實也罷,也隻止於江湖。
“公子,燕耳蓮子湯來了。”丫鬟脆生生地開口,將手中的碗盅小心翼翼地放上矮幾,動作輕緩,就怕一個不小心打翻了這碗湯。
廚房的大媽媽告訴她,這湯可不是一般的補湯,無論是哪一樣材料,都是上好的補品,是宮裏頭禦賜的貢品,若是打翻了,怕是她的這條賤命都不夠賠的。
久久沒得到回應,丫鬟不敢私自離開,隻是兩腿微抖地站在原處。大抵也是按捺不住這靜默,她悄悄抬眸瞧了一眼那少年,不過一眼,立刻又垂首立好。
這位小公子是前兩日才回來的,整個相國府裏都在傳,有人說他是相國大人的遠房親信,也有人說他可能是某個王公大臣家的公子,更有人胡亂猜測他是異國的某位殿下。
如此猜測,也是因著他那無雙的容貌和尊華的氣質。
就像此刻,他隻是在那秋千上靜靜的坐著,膝上捧著書,凝眸專注,便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他靜坐在那處,周圍的百花也罷,山水也罷,此刻都成了他的襯托之物。
像畫一樣的公子啊……
丫鬟迷了眼,卻也被他輕輕一聲回應給怔住:“謝謝,你下去罷。”
“是、是!”丫鬟匆忙離開,不敢再多逗留一分。
方才他同她說謝謝了,而且、而且……他笑了吧,好美——
讓身為女子的她也自慚形穢,他……到底是誰?
看見丫鬟離去的身影,少年的視線有片刻的駐停,而後,他又笑了,笑若天仙,不掩譏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