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山（三）
    “鷹老你咋知道？”紀春林拉開了窗簾，外麵雞叫了，天亮了。
    “我也是大荒溝的原住民。”鷹老歎了口氣，那些舊去的時光，卻也是心中最不願回想的日子。
    林軒見鷹老不願往下說，也知他心中有道傷疤，自己繼續和紀春林說道：“這大荒溝的林子大，有點什麼風水穴也是很正常的，當初那幫人將屍體就地掩埋，沒成想卻成就了幾個僵屍。”
    “騙人的吧，有僵屍？”紀春林明顯不相信林軒的說法，又不是香港僵屍片，那裏來得什麼僵屍。
    那年頭還是公社放映，有幾次山下的村子放電影，正好被下山的紀春林趕上了，就看了幾部香港來的僵屍片，覺得有意思非常，記憶深刻。
    林軒深深的看了紀春林一眼，紀春林不信他也不惱，畢竟現在一般的年輕人都不信這套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林軒長得白淨，和紀春林這些常年幹活的人不同，說話時尾音總習慣拖長，聽起來像是唱戲的。
    紀春林撓了撓頭，想著剛剛的經曆，那女人明顯不是活人的樣子，能追著他們三個跑，不是僵屍就是鬼！
    想到這兒心裏咯噔一下，瞪大雙眼看向林軒：“林哥，這要真是僵屍，咱們可咋整啊？”
    林軒將紀春林的變化全都看在眼裏，心知這年輕人雖然不是全信，但被剛剛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倒了三觀，也不得不信。
    “咋整？也趕上你倆個命大，這不我來了嗎。”林軒學著紀春林的語氣，又翹起了二郎腿，一臉痞子像，說出的話聽著一點譜都不靠。
    紀春林聞言仔仔細細打量林軒，這林軒單看長相可是要比自己年輕，說話又吊兒郎當，不像是個有本事的人，反倒是越看越像小白臉。
    可能是覺得紀春林的反映有趣，林軒也饒有興致的打量起紀春林，越看越覺得這年輕人麵上憨厚，其實心裏聰明著。
    “林子，你說說咋整？”鷹老掏出了懷裏的煙袋鍋子，填了煙葉，吧嗒吧嗒的抽起來。
    聽到鷹老發問，林軒正色起來：“先說說你們最近有沒有去什麼平時沒去過的地方。”
    鷹老和紀春林都是守規矩的人，一般轉山都按照既定的路線，很少有偏差或者跳脫的時候，不過每每到了秋末，鷹老會帶著紀春林到更遠點的地方下套子，套些個野味養養秋膘，昨天晚上那麅子肉就是套回來的。
    “這不到季節了嘛，我帶著春林去下套了，隔幾天就去看眼。”
    “等吃了中午飯帶我去最近去的地方看看。”
    林軒走了一夜的路，就是因為算到鷹老可能有危險，匆匆趕來，昨夜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折騰到現在，整個人又餓又乏，隻想吃口熱乎的再睡上一覺。
    鷹老沉聲應下，看到林軒累極的樣子，便招呼紀春林和他去做早飯，山裏不比城裏，菜園子和苞米地都要收拾，吃了早上飯，他倆還有活要幹。
    囫圇吃了兩碗粥和一個大發麵饅頭，林軒脫了外衣就這鷹老沒收拾起來的被褥迷糊著了，紀春林心裏雖著急忐忑，也知道不是著急就能解決的事，隻好先跟著鷹老去了園子地。
    幹完活做好飯，那林軒還在睡著，鷹老推了推他，叫起來說吃午飯了。
    林軒睡了一上午，早上又吃的很飽，並不怎麼餓，吃了幾口看起來味道不錯的炒肉就放下了筷子。
    “你倆吃完飯咱就出發，下午陽光烈。”
    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兩三點，雖然上午陽氣足，可今天的整個上午都陰沉沉的，這才放晴。
    “好。”鷹老應了一聲，抿了口酒。
    看山的人基本都好酒，酒壯人膽，酒溫人心脾，總之是晚上驚著了也要喝上口烈酒，才能睡個安穩覺。
    紀春林見鷹老放下碗筷吃好了，便將盤子裏的菜都劃拉到自己的碗裏，唏哩呼嚕的全都幹淨了。
    “嘿，小夥子不錯，能吃說明體格好。”
    林軒眼瞅著紀春林吃了四大碗飯，差不多是他飯量的兩倍，別說還有那麼多菜，果然是年輕啊。
    紀春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自覺的要開始撿桌子刷碗。
    “先別弄了，我們走。”鷹老開了口，那地方遠著，他怕走個來回時間長，這種時候，還是最好不要趕夜路。
    林軒和鷹老走在前麵，談論的似乎都是些陳年舊事，紀春林越聽越覺得奇怪，那林軒看起來與鷹老的年齡相差甚遠，怎麼好似兩人一同經曆了不少事，而且時間能追溯到建國之前？帶著滿心的疑問跟著二人又走了很遠，終於壓不住心裏的疑問追了幾步與二人並行。
    “林軒也就比我小個三歲。”鷹老解了紀春林的疑惑，卻又讓紀春林大驚。
    三人走出了平時總去的地方，變沉默了下來，鷹老和紀春林走在前，林軒拿了個羅盤跟在後麵，三人麵色均是小心翼翼。
    “這個地方，還真是不錯。”看著羅盤上指針跳動的由衷的感歎了一句。
    “到了。”就在指針越來越活躍的時候，走在前麵的鷹老出了聲。
    就在此時，頃刻間風雲巨變，烏雲蔽日，狂風亂做，原本的豔陽晴天驟然變暗，風刮起落葉直直糊在了三人臉上。
    林軒將臉上的枯葉一把拽下，咬著牙，恨聲道：“好得很，原本是想用個溫和些的手段，如今別怪我狠辣。”
    林軒手一揮，讓鷹老和紀春林退到三米開外，插了五個桃木釘在地上，嘴裏念念有詞，不過紀春林聽不清到底說了些什麼。
    “來了。”林軒退了兩退，一把不知從哪裏出來的長刀橫在胸前。
    紀春林在林軒身後被大風刮的有些穩不住腳，而鷹老則警惕的背身去盯著後方的動靜，一口泛著冷光的短刀握在手中，若是細看，則會發現和林軒的長刀在做工紋路上極為相似。
    林軒盯著地上的桃木釘，隻見那五個木丁一個接著一個的變了顏色，空氣中布滿了不安與躁動。腥臭的味道從桃木釘的方向飄來，紀春林捂住口鼻，被熏得差點吐出來。
    “來得好！”隻聽得林軒大吼一聲，欺身上前，手中的長刀角度刁鑽，巨大的撞擊力讓其向後踉蹌了幾步，複而又衝向前。
    這時紀春林看清那與林軒對上的正是昨日看見的東西，赤手空拳，力大無比，似乎還是刀槍不入，這不是傳說中的僵屍，那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