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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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山(一)
大荒溝這片山林子極好,多是參天大樹,土質肥沃,河流多分支,常年人跡罕至。
邱河當初承包這片山林就是為了養林蛙,當然前幾年基本都是投入,不過這邊山林裏山貨多得是,也算是有些進項,不至於幹進不出。
偌大的大荒山林子邱河一家人是管不過來的,便雇了些沒有營生的親朋好友,按月給工資。
因為工資高,一開始來的人也不少,不過那個年月山裏沒有信號,更沒有網絡,時間長了,有些人受不住活累,耐不住山裏寂寞,走了一部分,也留下了一部分肯吃苦的。
紀春林便是留下的那些人中一個,紀春林上無老人,下無子嗣,連個媳婦都沒有,主要就是因為窮。這人原本就是邱河別的買賣雇的,邱河看他年輕力壯人又老實,就漲了工資,讓到山裏看山轉山。
和紀春林一組的是個老獵戶,看樣子年齡還不過五十,可大家都稱他鷹老,至於為什麼稱鷹老,紀春林不太清楚。
“春林啊,就要入冬了,咱倆這房子必須快點修修了。”鷹老在鞋底磕了磕煙袋鍋子,瞅著不遠處的雲彩,眉頭一皺:“這兩天怕是要下雨了,這一場秋雨一場寒,要會越來越冷了。”
“鷹老,你說這個冬天是不還就咱倆人守著?”春夏秋人還多些,一到冬天,大部分人都回家了,連續三年就是他和鷹老守山。
“嘿,那幫小崽子都有家,誰也不願意一整個冬天待在這兒,除了你個沒成家的和我個沒有家的。”鷹老嘿嘿一笑,從樹墩上站起身,撲了兩下褲子,轉身進了屋。
紀春林轉到後院去拔了兩根蔥,晚上蔥爆袍子肉,鷹老的拿手好菜。
前幾天鷹老埋的夾子被隻麅子給踩了,他去看的時候那麅子剛死沒多久,半大的,他一個人就給扛回來了。
“明天要是不下雨,你下山去找個澡堂洗洗澡吧,都快半個月了吧。”鷹老在灶裏又添了些柴,鍋裏到了豆油,開鍋下肉的一瞬間,滿室的香味勾得紀春林的饞蟲都要出來了。
“您不去啊。”紀春林咽了咽口水,轉身去菜墩子前切黃瓜,炒菜他不行,拌個涼菜還是可以的。
鷹老不停的用炒勺在大鍋裏翻炒,眼看著肉變了顏色,又添了些作料:“我這麼大歲數了,就不去了,再說明兒個有個朋友要來,我得收拾出來間屋子。”
“有朋友?”紀春林有些吃驚地扭過頭去看向鷹老,他和鷹老一組這麼久,從來都見過鷹老有什麼朋友來這地方探他。
“嘿,你個臭小子,我咋就不能有朋友了?”也許是紀春林語氣中的驚詫太過明顯,鷹老竟被他氣笑了,不過想想也是,他這麼個老光棍,連家人都沒有,居然會有人上這地方來,這可是個半與世隔絕的地方。
“就是覺得驚訝,對,驚訝。”紀春林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過頭,繼續切著黃瓜。
鷹老炒好了蔥爆麅子肉,也沒刷鍋,就這剩下的味道直接倒上清水,又撿了幾塊帶肉的骨頭和一隻前腿丟了進去,蓋上鍋蓋說道:“今晚也給大黑幾個加餐,前腿給大黑。”
“成。”
看山人總要養上幾隻狗心裏才踏實,那大黑是邱河靠著關係從部隊領來的退役軍犬,頗通人性,深得鷹老和紀春林的喜愛,也隻有大黑是散放在院裏,平時夜晚都睡在廚房外間。剩下三隻狗都算是大黑的跟班,一隻獵狗兩隻笨狗,全都是拴在院裏,鷹老給這三隻狗每隻都用磚壘了一個窩,鷹老手藝好,那三隻狗也是風吹不到雨打不到。
吃過晚飯,紀春林去喂狗,鷹老則是去收拾隔壁的屋子。
這兩年林蛙效益頗好,邱河對留下來的工人也大方,擴建了原來的小木屋,都用磚蓋得大瓦房,一人一間外更是多蓋了幾間,一是再招人來也有地方住,二來是就算放東西也方便。
隔壁那間屋子一直空著,除了落了些灰塵,倒也沒什麼異味,好好清掃下,再添些東西進去也就差不多了。
鷹老拿著笤帚輕掃炕上的灰土,心裏想著明天會到的那個朋友,也不知道十多年未見,那個人是不是還一點變化都沒有。
紀春林剛喂完後院的兩隻大黃狗回到屋裏,外麵便下起了大雨。雨點極大,落到泥地上一砸一個坑。紀春林看了眼地上沒一會就積出來的水坑,愣了下神,不過三五秒的樣子,就轉身到水池子旁邊洗碗去了。
山上沒有自來水,都是提前去不遠的小溪挑來的水,小溪清可見底,水質要比現在的自來水可好太多,味甘而甜。這些挑來的水一是煮開了喝,再就是用來做菜洗碗。
“等下雨小些咱倆去轉轉。”鷹老回屋的時候被雨澆著,拿了條毛巾擦了擦臉上頭上的雨水。
“好。”
這雨來得急,走得也快,按規矩吃了晚飯太陽未落山是要去轉轉的,以免有不長眼的進來作亂。
雨停的時候天還沒有黑,紀春林牽著條笨狗,拿著手電陳默的跟在鷹老的身後,鷹老身邊是深色警惕的大黑。山林子裏麵的規矩他到現在懂得還不是很多,但是他明白,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天越來越黑,兩人轉了許久,把平時該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正想往回走,忽然聽到淒厲的叫聲,是動物,不是人。
縱然如此,紀春林也心裏發慌,這種情況不是沒遇到過,動物之間競爭與生存,要比已經步入現代文明的人類殘酷的多,卻也公平的多。
“不對,就算是捕食,也不會叫得這麼慘。”鷹老握緊手中的手電筒,招呼紀春林加快腳步,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兩人牽著狗小跑著往回走,快進院子的時候紀春林猛然出了一身冷汗,回頭瞅了瞅,卻什麼也沒看到,可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紀春林想以為是錯覺都不得,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機會。
奔進屋這才鬆了一口氣,紀春林轉眼卻看見鷹老臉色陰沉,心裏一哆嗦,不敢貿然開口了。
“春林,今晚怕是要不太平,咱倆今晚一屋,讓大黑也睡在屋裏,黑子幾個睡到倉庫去。”鷹老喘勻了氣,開口道。
紀春林這還驚著,鷹老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倉庫的門用門栓和木頭固定半開,落下簾子,風吹不進,狗卻能輕鬆的進出。
等安頓好了,紀春林抱著自己的被褥在鷹老那屋炕梢鋪好,亂跳的心才平穩下來,跟鷹老一起轉山這麼多年,頭一次見鷹老如此緊張,想來這夜要不安生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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