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塵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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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中,屹立在綠意中的男子,英挺軒昂,額間的梅花烙印,鮮豔欲滴,似乎要滴出血來,惡魔似的眼,一瞬也不瞬,盯住那個全身玉色的修長男子。
輕輕地,他竟然咧開嘴,勾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惡魔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緊接著,惡魔的聲音伴隨而起,“從來沒有聽說過,淩炔的身邊竟然早有了男子,你是誰?”
斂默緊皺了他好看的眉!
“天池淵的守神,不容你隨意汙蔑!”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低沉的聲音不容反駁,抬眼看到藍衣人的背後,不禁大駭,他的後麵聚集了龐大的死亡之氣,而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蔓延開來!
沒錯,那是死靈。
這個人身上背負著很多生靈的靈魂,同樣意味著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
“死靈!”
斂默低呼,“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天池淵的禁地?”
“天池淵的禁地麼?”藍衣人冷笑,似乎毫不顧忌身上的死亡之氣,抬眼看著斂默,眼底不淡淡的不屑,“既然是禁地,你又為什麼在此?擅闖,你確定你不是嗎?”
什麼?斂默大怒。
“大膽狂徒,你明明是魔界中人,闖入天界已是不該,竟敢口出狂言?”
“狂言?”
他抱胸輕笑,嘴角的弦度明顯掛著譏諷,漆黑的發,掙脫了束帶獵獵飛揚,散在風中的波紋,形成一種綺麗的景觀。
“我又不是否該問你,天池淵的守神向來獨來獨往,身邊從不曾有男子出現,你又是從何而出,淩炔的眼光,不至於差到這等地步!”
“你——”
斂默吃驚莫名,他的狂放讓他吃驚,難道……他認識主人。
有這個可能嗎?他保護了她這些年,如果她真的認識這個人,隻有可能是,在他跟隨主人之前,那時……主人年幼……還很小,會有可能嗎?
難道,主人還擁有一段他所不能了解,也沒有參與的過去,想到這種認知,他的心陡地悶了起來,沒有回過神來,手已攥得死緊。
“無論如何,天池淵是天界聖地,你是魔界人,隻會玷汙了這裏的潔淨!”
“嗬嗬!”
低低的笑聲傳出,修長的身影,陰冷的眉角,血腥的雙眼,依然是那般譏誚的笑意。
“會玷汙嗎?我似乎不知道,你身為她的護花使者,還挺忠心的麼?可惜了…可惜…這麼一個人,卻是癡人,癡得讓人……想恨?”
語畢,強大的氣勢從寬袖掃出,強風灌袖,飛揚的衣角,像極了正欲起飛的鷹。
“如果再不滾開,莫怪我了!”
“是嗎?”女子的聲音傳出時,輕盈的身影像無暇的雲彩旋身而出,語中的冷漠,似乎比周遭的空氣更涼,陰褻的眸子冷不防對上那個如雲彩般的軟絮身子,心裏飛快掠過驚詫。
淩炔淡眉輕掃,淺絳的衣裳襯著冷意的容顏,讓人憶起天跡孤寂的冰雪,純白無暇,卻無人能靠近。
空中飄帶旋浮,色彩幾經變幻。
最後,她攔在了斂默的前方,墜落之時,發絲輕揚,容顏冷洌。
見她竟然攔在了玉色男子前方,藍衣人陡地一窒,胸口泛起了怒意。
“天池淵的守神麼?”
他輕喚,目光如冰。
靜靜站在斂默的前麵,淩炔的衣裳還未幹透,沾著濕氣的青絲垂落肩上。
沒有多想,斂默伸手去為她撩起散在柔肩的濕發,觸到濕著的衣裳時,手……輕輕一抖,白玉般的耳垂近在眼前,仿佛有一種不為人知的魔力。
耳垂的美好形狀讓他禁起了她的體溫,有讓人心安的感覺。
察覺了他的躊躇,淩炔微微側頭,卻沒有作聲。
這一幕看在藍衣人的眼裏,卻是氣急攻心,他怒目瞪著斂默放在淩炔肩上的那隻手,恨不得折了它。
他冷冷開口。
“原來,你有這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難怪要藏起來了,是怕醜聞傳出去麼?”
“你說什麼?”
“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嗎?”
他意有所指,視線落花流水在淩炔肩上那隻礙眼的手掌。
像是觸電一般,斂默一驚,飛快收回手掌。
狠狠瞪著藍衣人,他忐忑不安地望著淩炔的側頰,隻是擔心她的情緒。
過了半響,淩炔神色無波,似乎並不在意,她迎向藍衣人,眉心折了幾折,許久,才真正思考一些事情,她不記得他,那麼,他又是誰,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天池淵的守神難道已經聲名遠播到魔族了嗎?
真是可笑,她隻是一心想著避開魔族……為什麼偏偏要纏著她呢?她當真……看起來那麼軟弱可欺麼?
什麼天界,什麼魔界,她全部都不在意,也不想去理會……為什麼還要纏著她?
槿深,闋寒…你可知你的玩笑已將我逼上了絕路,這就是你想要的麼?這就是你一心的目的麼?難道,真的全都是假的麼?
曾經那麼純潔無垢的眸子,單純稚氣的言語,憨氣局促的樣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麼?都是因為你被我誤觸了秘密,而設下的局嗎?
闋寒,你可知你傷我有多重?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迷惑地望著那一張俊美妖邪的臉,有一種迷蒙的氣息,她能肯定,她從未見過他。
匆匆又匆匆,日子逝去,舊景不再來,藍衣人有一種恍惚的錯覺,仿佛麵前的冷意女子與當日粉琢的女娃兒是兩個靈魂,不然,她為什麼會變得這樣冷漠,這樣疏離?
好似人世間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喚起她的情緒。
不應該的,她不應該是這副模樣,在他的記憶深處,她還停留在當年的那個不解世事的女娃兒!
是什麼改變了她,是誰偷走了她的心?
目光落在她不解的臉龐,他好似讓硬生生捅了一刀,“為何你會忘了我呢?”
她的眼睛輕盈地掠過他的惋惜,“我從不曾記得你,又何來忘記之說?”
“你不記得琅軒樹,也忘了那次的相逢了嗎?”他的神思落到了許久以前,那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可是一旦回想起來,竟然來如昨日一樣鮮明。
琅軒樹麼?淩炔看著他的眼,喃喃,“我從來不記得什麼琅軒樹,你忘了嗎?那是天界才有的神木,我又怎麼可能有緣見到?”
“真的不記得了嗎?”
他輕歎,“還是誰封住了你的記憶?不然,你不可能忘了我的!”
斂默震動了一下,可是在她的一抹淡然中什麼也看不到,她是真的不在乎吧!才會毫無知覺。
“我的記憶沒有殘缺,我很清楚,不會有人封住我的記憶,也沒有任何理由,琅軒樹……是不可能出現在我生命裏的一抹燦爛,我也不想知曉你是誰,離開吧!魔界的人不該出現在天界……無論你是誰……都不會受到歡迎的!”
藍衣人消失了嘴角的輕笑,神色凜然起來,“你以為我為什麼輕易就能到你,我當年在你的身體裏重下了魔,這是我們的約定,你又怎麼可能忘記,更何況,你的魔氣有漸長的趨勢,已經快要衝出來了,這也是我來的緣由!”
“不可能?”
斂默大駭。
淩炔一怔,真正明白了一些她一直不能明白東西,母親總是說她暴戾之氣太重,不是沒有緣由的!1
難道說,真的是當年中了魔氣,母親才會用佛家舍利沉澱她的性情麼?那一段的事情,她早已記不清,隻知道,似乎是很冷很冷的一處寂地,沒有親人,沒有溫暖,隻有漫無邊跡的黑暗與孤獨。
她睜著茫然的眼守護著那日出日落,不知道宿命更不知道未來?
她原本不用承受那些的,這一切緣於有人在她的身體裏下了魔氣……層層枷鎖守住的秘密豁然開朗……像雷一般,炸得她的臉一陣慘白。
原來如此,難怪近日總覺得有什麼會從腦海裏衝出來,而這一切是遇見闋寒開始的!
難道說,真的是這個男子給她下了魔,而且是當年一起的約定,也是了,出了這樣的事,母親一定會瞞著的,父親也會引以為恥,這也是哥哥姐姐排拆的原因,會有誰來告訴她呢?不顧她的意願,就封了她的記憶,就毀了她的人生!
是誰?是誰封住了她兒時的記憶,讓她隻能憶起漫天冰雪,承受黑暗與寂寞。
是你嗎?母親?
不知不覺間,淚水滑下了眼眶。
怔怔地,有溫暖的手撫了上來,聲音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
“你還有我,你不會寂寞的,斂默說過的,要守護你一輩子的,無論你是神是魔……不要,不要再流淚了!”
“會嗎?”
“會的!”
纏著束帶的皓腕觸上臉頰,滑膩的感覺,讓她覺得像夢,一場仍然陷在深穀裏,一輩子也醒不過來的夢。
若在從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堅強,可是現在,她有一種錯覺,她為何還能在這混沌的世界中留有一份理智呢?她總想試著明白骨子裏的痛覺,卻一次次失敗。
是啊!因為她有斂默!
斂默是從來不後悔,默默支持她的人,他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方式來捍衛她的世界,不在乎受到多少傷害!
他讓她,再沒有了傷心哭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