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從哪冒出來的兩位，琢磨著，江雨樓那狐狸精是不是在騙我，說在我身邊潛了三名暗衛，怎麼還會讓人來去自如？
    莫天奉依然盤坐在床上，床邊垂手立了兩人，一位發髻高挽，麵容清瘦，三綹美髯，背負長劍，灰白粗布長袍，精幹硬朗。旁邊那位青年，濃眉闊鼻，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健碩異常，腰間斜跨一把大刀。
    是曾經架在我脖子上那把吧，我在心裏嘀咕。
    “剛才是你在唱歌？”健壯青年粗聲大氣，一付打死他都不信的樣子。
    “不然，你認為是誰？”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好笑。
    健壯青年吃了一憋，訕訕的別開頭。美髯公打量著我，流露出警惕和少許的輕蔑。
    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莫天奉，做了個要他解釋的表情。
    莫天奉了然，看了兩人一眼，麵沉如水，我無原由的頭皮一麻。
    “在下炎門律堂堂主顧清明。”美髯公略一抱拳。
    “在下炎門刀衛方小石。”
    方小石？哈！就這身段，巨石還差不多。
    強忍了笑，拱手還禮。結果招來方小石極度不滿的一瞥，帶了隱怒。
    不去理會巨石直線升溫的火氣，給自已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問道：“上次你怎麼沒跟他們走？”
    上次應該也是他們倆吧，雖然我壓根兒沒看，不過，直覺是他們沒錯。
    “我家少主傷重，幸為公子所救，又在公子這裏叨擾多日，炎門上下感激不盡。”顧清明說罷深施一禮。
    我側身躲開，不受。“顧堂主不必客氣。”轉身莫天奉，“這次你們可是要走？”
    “暫時還不走，我的內傷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這裏很安全。”莫天奉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你同江雨樓談過了？”
    “諸事皆已同江老板談妥。”
    好你個江雨樓，私下裏同莫天奉達成協議居然瞞著我，用我的銀子送人情也就算了，還想讓我當免費特護！不由怒從膽邊生。
    “你隻管謝江雨樓就好。”
    話一出口，三個人都聽出了我的不悅。
    “公子大恩，不敢言謝。炎門有恩必報，日後公子有何差遣，炎門上下自會全力以赴，若公子同意，炎門願為購置房產奴婢下人，供公子一生錦衣玉食。”
    我怒！
    顧清明的話在我聽來沒有半分的誠意，如同打發一個心裏嫌棄卻礙於禮數不得不顧的窮親戚，帶足了施舍的味道。
    莫天奉也變了臉色，知道此言不妥，卻已來不及阻止
    真想衝上去拔光那幾根雜毛，給他來個五花大綁，再加一頓暴CEI。
    可是，我忍！我橫眉冷對。
    同時為我那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攻擊力默哀一分鍾。
    目光移向莫天奉，看見他眼裏的歉意，自嘲地笑了。
    哼，不想欠人情嗎？如你意便是，我豈是會糾纏不清的人。早就說過，隻要出了這門，便與君成陌路。
    轉身向外走去，一開門，正見江雨樓作敲門狀。
    “你去哪兒？”
    “你去哪兒？”
    江雨樓和身後低沉的聲音同時響起。
    “找地方睡覺，你來幹什麼？”自動忽視背後的聲音，對江雨樓說道。
    我沒好氣，語氣自然也不善，江雨樓頗為意外的一怔。
    “你先進去，我有事要說，呆會兒再睡。”江雨樓欲將我輕推進屋。
    摚開他的手臂，“老大，我累了一天啦，明天還要早起，不看看還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
    “明天你多睡會兒無妨，反正有李晉，你著什麼急。”
    “你不急我急，趕緊把你這裏的事了結，我好早死早投胎去。”不說還好，越說我越氣。
    江雨樓看了看屋裏，按了下我的肩膀，“好歹先進來，說完再去睡。”
    不容我反抗，將我推擠進屋裏，反手關了門。
    五個大男人，一坐四立，無人出聲，氣氛可想而知的詭異。
    “鳳仙節怕是賢太師那裏要派人來，行舟你要有個準備。”江雨樓少有的露出倦容，無可耐何的苦笑。
    我聞聽，全不以為然。
    其他三人卻驀的一驚。齊齊瞪向我。
    江雨樓略感麻煩的摸了摸鼻子，“可能與我們所料的不同。”
    “有什麼不同，既然已經商量過，照計劃就好，兵來將擋，水來土囤，我總歸不回去就是。”
    “怕不那麼簡單，若是太師執著於你這個兒子，怎麼辦，到時怕我也護不了你了。”
    忽然明白江雨樓為什麼聯絡炎門了，原來是出於為我考慮，拉個幫手，心裏一熱，怒氣全消。
    “到底又出了什麼事讓你這樣沒把握？”
    江雨樓不是會輕易妥協的人，老虎嘴上都敢拔胡須，除非出了極不利的狀況，否則怎會示弱。
    “其實。。。”江雨樓似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其實，一直還有一些人在找你，行動極隱秘，身份也不確定，我以為是壽王那邊委派的江湖力量，他們確定你在水瀾後也沒什麼行動，隻是監視，似在等待指示，上次沒告訴你，是我想再看看，你到底還招惹了些什麼人。”
    “我什麼時候去招惹人了？躲都來不及。”心知大大地不妙，敵情複雜啊。
    心裏暗暗詢思，會是誰呢，找我？
    “會不會是弄錯了？或是趕巧了？在來水瀾之前，我認識的人十個手指都數得清，哪會。。。。呃。。。”
    不會吧~~！！電光火石，念頭一閃而過，頭突然痛了起來，我揉著額頭，臉皺成一團。
    “你可是想起什麼來了，是誰？”
    “難到是。。。薊國人？”我自己都覺得誹疑所思，難以置信，“薊國二王子肖奔雷？”
    屋裏安靜了片刻，江雨樓突然頓悟般，撫掌大笑，花枝亂顫，豔如桃李。
    “這就明白了，一定是壽王和太師也發現了，起了介心，嗬嗬~~~，行舟啊行舟，你。。哈哈哈。。”
    我怎麼聽著這笑裏另有乾坤？
    “你到底是誰？”一聲暴吼，旁邊始終被驚詫凍結的巨石終於忍不住了。
    扭頭看去，三人驚異之色甚盛，莫天奉更多了幾分陌生和冷酷。
    兀自長歎了口氣。
    “雨樓，你也想知道吧。其實我本無意隱瞞，隻是這件事實在很難讓人相信，所以我選擇不說。”
    停了停，繼續說道：
    “雖然我的身體是賢褚，當今太師的第七子，但這裏不是。”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四個人，不意外的陷入停機狀態。沒關係，偶等你們重啟。
    “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一個和這裏完全不同的世界，前年夏末，死於一場車禍。我自己也不知怎麼就來了這裏，賢褚恰巧也那時死了，我便借了他的身體。賢褚本就是被太師拋棄的兒子，我甚至到現在還沒見過賢家的任何一個人，所以，你是根本不會跟他們回去。”
    “那壽王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雲展雲舒是壽王的暗潛，太師當然也知道了，就派到賢褚身邊一起送出府，賢褚要死不死的醒來，前事盡忘，性情大變，壽王怎會不知，便被疑為是奸細冒充頂替，把我放在王府藏書樓整理書冊也是為了方便監視，等我自己露馬腳，可惜，我根本不是什麼奸細，枉費了兩位王爺的苦心。我早有離開之心，雖然被擄來純屬意外，不過倒也省了我的事，順了我的心意。”
    “那薊國二王子又是怎麼回事？”
    白了一眼江八卦，說道：“大楚節前在壽王府偶然結識，後來在祥雲軒遇到，見過幾次。”
    “就這樣？”江八卦十二分的不信。
    “就這樣，”想起肖奔雷精光爍爍的深眸，有些心虛的垂下睫羽“就是，他讓我與他兄弟相稱。”
    兩聲抽氣分處刺耳，我隻覺臉上發熱。
    “我與紹祥還兄弟相稱哩，那有什麼？”忙著給自己找借口搪塞，脫口而出。
    “可是祥雲軒的大掌櫃紹祥？”一直不言的顧清明驚疑之色溢於言表。
    我點頭，“顧堂主也認識紹祥兄？”
    顧清明微露憾色，“祥雲軒大掌櫃一手妙筆丹青天下無雙，誰人不知，隻是無緣得見。不知公子年紀輕輕怎會與大掌櫃黯熟？”
    “我與紹祥兄互授繪畫技法，所以兄弟相稱。”
    屋內一片默然，唉~~，隻道自己沒見過世麵，沒承想這江湖中人也這般大驚小怪。不明白什麼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嗎？
    倨傲地迎上莫天奉帶了陰冷複雜探究的目光，轉而對上顧清明不可置信的疑惑。
    “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我一直都很努力的適應，這裏與我生活的世界差距太大，不過我不在乎，容華富貴非我所求，深牆大院於我而言就是牢籠，我不喜約束，自由隨性慣了，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深深看一眼江雨樓，繼續說道：
    “沒想到太師和壽王會下這麼大的功夫找我，”太陽穴又開始痛，
    “我都不知道他們找賢褚回去有什麼用，不然，我幹脆告訴他們實情得了。”
    突然想到一件想，緊張兮兮地問道：“他們不會燒死我吧。”
    咣！冷不防挨了江雨樓一栗鑿。丫的！這廝竟然偷襲！
    “你腦袋裏想些什麼呢，給我正常點，好好的，燒死你作甚？”
    “他們不會怕我嗎？我是鬼耶。”
    “切！就你那樣！”方小石同誌迫不急待的表示鄙夷。
    我也毫不氣餒地用眼神強烈反擊。我瞪，我瞪。
    於是，電閃雷鳴，火光四射。
    “咳！咳咳！”江雨樓一陣幹咳。見成功引了我注意，傾身耳語：
    “這麼快就忘了我跟你說的。”
    啥意思？隨了他的眼神望去。
    巨石仍然倔強不屈的梗了脖子木樁子似的立在那，隻是異樣的桃紅分外醒目。顧清明目光漂移不定，除了背挺得僵直外沒有異常。
    莫天奉一直低眉不語，臉色沉得嚇人。
    現在我是一語道盡胸中事，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沉鬱得以舒解，火氣消了，心也平了。
    “你們還是不要牽扯進來了，賢褚是個倒黴鬼，用了他的身體也應了他的命，我是沒辦法，炎門就別趟這渾水了，要報恩呢，你們就報江雨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