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從龍 風從虎  第六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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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小築。
    獨孤棄病其實並沒有教導過什麼人,不過這並不能代表他不是個好老師。
    劍術這種東西,說得透了,其實一共隻有九招,天下的劍術,無非不是這九招的演繹變化。劍的要訣,在於——快、狠、準!
    獨孤棄病和商碧落的師父不喜歡那些虛虛假假的東西,教給他們九招之後就就讓他們自己融會貫通去了。一模一樣的九招,獨孤棄病演繹出來就是豪壯殺戾的“三爺殺”,商碧落的就是風雅靈動的“雲破月出”。
    獨孤棄病揶揄說,商師弟不愧是出身書香門第啊。
    商碧落隻是冷冷搭了句師兄謬讚。
    幹將站在風裏,一動不動。
    然後他說,“商公子去取青筍了。”
    雲從龍在一旁擦了擦口水。
    雲從龍有些害怕商碧落,他見得人朝他笑,見得人罵他,就是見不得人對他不冷不熱,有一搭沒一搭。總讓他覺得自己是否太過張致,惹了人家討厭。
    有次練完劍休息,雲從龍把自己的害怕告訴獨孤棄病。
    獨孤棄病搖搖頭,對他說,“他啊……他就那個脾氣,其實對你是不錯的——你沒看見每天早晨的小菜裏都有蔥油拌筍尖麼?”
    雲從龍喜歡吃春筍,尤其喜歡涼著的蔥油拌筍尖。他曾經無意中說過一次。
    “他自己拌的!?”雲從龍大吃一驚。
    “要不然你以為是誰?”
    雲從龍撓撓頭,“我以為總是什麼下人之類的……”
    獨孤棄病好笑地搖頭,“那你怎麼沒見到下人?這小築中哪裏有下人,菜還不是商師弟自己燒出來的……”
    想起那一道道賺人口水的胭脂鱖魚、涼粉馬蘭、山藥牛骨……還有他最愛的蔥油拌筍尖……雲從龍對商碧落的好感頓時上升。
    其實就雲從龍看來,商碧落不具備任何成為一名合格的“煮夫”的條件,但眼前這個俗世佳公子,翩翩月下仙還真就是個庖廚中的高手。
    雲從龍沒見過商碧落舞劍,但他已經把他的劍路猜到了大半,不過他也知道,以自己現在那半吊子的武功,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勝過他的。
    劍術的高妙與否,在於實戰。
    在這麼想的時候,商碧落已經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了,等著獨孤棄病說事。
    幹將始終站在一旁,不坐,也不吃。隻是等著獨孤棄病說話。
    幾天一大早,獨孤棄病就讓大家等著他說件相當重要的事,然後就該幹嗎幹嗎去了,一點不見他說事的念頭。
    雲從龍和商碧落都估摸著他現在要開始說了,個個都不敢怠慢,安靜地圍坐下來。
    獨孤棄病把腰間的一塊玉牌解了下來,對雲從龍淡淡一笑,道“替我到邊疆去一趟,我現在可是出去不了的……”
    “這是做什麼?”雲從龍比較好奇,況且不把所有事打聽好,他又知道該怎麼做呢?
    獨孤棄病輕鬆開口,“交給麵涅將軍狄……”
    倏然,商碧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大師兄……隔牆有耳。”
    現場的四個人(雖然嚴格來說幹將並不是人)中,論武功獨孤棄病當屬最高,但他卻沒商碧落輕功來得好,性子天生又不警覺,怕是這時才聽出樓簷有人。
    不過那人的腳上工夫倒也是相當出色,踏在瓦片上的聲響細入貓步,若非一流高手,絕對不能輕易發現。
    商碧落跨出正堂,暗暗俯下腰,拾起一枚月色小石,柔聲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到訪,蜷於屋角怎麼好意思?還輕快下來吧!”
    言罷,他稍一運氣,將些許力道灌入石子內,向屋簷狠狠擲去。
    一陣衣料唏簌的聲響,一個灰色的身影躍然從屋簷飛下,轉瞬之間,便靠在了一棵榆樹上。商碧落自詡輕功非凡,三兩腳踏上樹幹,對著灰影連發兩掌,那灰影也不接招,也不強攻,隻是閃躲。幾次輾轉騰挪,商碧落竟無論如何也抓不住他行進的軌跡。
    “我道是何人,原來是他!”獨孤棄病一眼就認出這絕世的輕功,不禁哈哈大笑,“商師弟,論輕功你是贏不過人家的!讓他聽我們說的也無妨……且讓他聽著就是了!”
    商碧落仍未明白過來,隻見獨孤棄病已經走出小築,對著那灰影行了個禮,“公孫三俠,有禮了。”
    那灰衫人翩然而下,頷首笑道,“獨孤大俠,是叔樺有禮才是。”
    雲從龍一驚:原來眼前這個儒雅青年,竟是卞京東西樓三掌櫃,“小太史公”公孫叔樺!
    公孫世家,是江湖中血脈淵源最長的家族,雖不是大家族,卻是黑白二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敬的。公孫家,號稱“武林史家”,專門記錄江湖事務,編纂江湖史料,可謂是江湖寶典集大者。
    公孫世家有這樣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無論跟隨怎樣的人記錄一切,都竭盡全力保持中立,不插手任何武林公務。也難怪方才獨孤棄病如此篤定地讓他聽也無妨了!
    雲從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公孫叔樺:這個人大約二十出頭,相貌清秀卻不出彩,若是在熙嚷街市,怕是根本不會有人注意他。身材也清瘦,倒是麵上笑若桃花,稍稍給人添了幾分暖意。
    不知怎的,雲從龍卻對這個並不出眾的男人充滿了好感。
    獨孤棄病笑道,“公孫三俠既然來了,那還請屋內坐坐。”
    公孫叔樺在“木”字輩排行老三,上頭方有兩位兄長:東西樓現任樓主,“足不出戶,便知天下”的公孫伯椒,和號稱“無所不知”的公孫仲櫞。
    “不了,”公孫叔樺也隻是推辭,“在外麵挺好。”
    獨孤棄病的臉色卻一下暗了下來,“若是我非得請三俠進屋呢?”
    公孫叔樺臉上的笑容淡了淡,“那……卻之不恭了……”
    兩句話!獨孤棄病便摸著了公孫叔樺的脾氣。
    他,不喜歡爭鬥,太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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