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風沙還是一樣的大，整條街道仿佛沒有改變一樣，呈現在青年的麵前。
    但蕭條街景卻是與以前大不相同的。
    放眼望去，四周散落的篷布和木架阻攔了他的去路。青年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轉身就想走。
    站在他身後的男人攔住了他，朝他笑了起來。
    “往前走啊，這裏可是近路。”
    青年把遮臉的粗布又向上抬了一抬，“我不想走這裏……”
    男人不依不饒地道，“曼兒，你不會是忘了賭局了吧？我們趕時間呢……”
    “沒忘啊……”青年的臉上頓時布滿陰雲，“好煩……”
    男人一把揪住青年的黨項衣領，往前麵推去。青年人滿臉不耐煩地向前走著，然後停下腳步。
    麵前的是個老者，一身漢人衣裝，身形佝僂，蹲在街角拾著零碎的布片。
    “好慘啊……”
    男人搖搖頭，不忍地嘖嘖嘴。
    乞憐的老者沒有讓青年挪動腳步。青年身上穿著的是黨項衣衫，腳上踏著的卻是漢家納的千層底，梳的是漢人的發式——他血管裏的血即不是漢人，也不是黨項人的。這樣的一個人，沒有理由憐惜：他的憐惜，又有誰能給予呢？
    老者忽然抬起頭，露出藏在花白頭發下的，精光的眼睛。
    “破山！”
    青年忽然低低叫了一聲。
    男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老者一邊整理他的碎布，一邊幽幽開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啊……公子這是要去哪裏？”
    青年沒來由微微一顫身子。
    “曼兒，”破山低下頭對著他耳語，“你認得他？”
    “不認得，”蘇曼兒扯下遮臉的布旌，露出風沙吹拂的，小麥色的肌膚，“不過也不必認得……”
    破山微微一笑，又朝蘇曼兒走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蘇曼兒嬌小的身子，陽光下，破山的影子被撕扯成幾何形。
    老者緩緩站起身，身板高大堅毅，絲毫沒有方才的淒涼。
    蘇曼兒的手中握著一把粗劍，沒有劍刃，渾身漆黑。
    “好劍——是破山……”老者麵露狂色，忽然左手一抬，擲出一支銀鏢。
    劍客一個側身，使出“鐵板橋”，銀鏢掠麵而過。
    蘇曼兒輕輕嗤鼻，“你沒機會多看了——是耶律宗真派來的嗎？”
    “阻止你去行刺征夏將軍狄——”
    話沒有說完，老者的喉上已多出一道劍痕，無血流出。
    蘇曼兒隻是向前邁了一步。
    “好劍法……”老者翻身倒了下去，“一步……一殺……”
    “都說了你沒機會看了……”破山整整衣領，轉頭瞥瞥屍首。
    他又抬頭看看蘇曼兒，“怎麼樣？還要去？”
    “廢話！”蘇曼兒皺眉頭，“跟元昊打過賭啊！你想我輸還是什麼！？”
    破山搖搖頭，拍拍蘇曼兒的頭，示意他往前走。
    在西夏王宮練劍十年……今天，才是他蘇曼兒出山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