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過後，寧非言與葉熙昊同時正色，見狀，我問：“計劃？”
    葉熙昊先是點頭，而後又搖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今天我和言非來，隻是打算和你商量一下計劃，至於實行……還是等你身體情況好一點再說吧。”
    我點頭，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經過葉熙昊的一番敘述，我大致了解了驀北皇宮中的主要勢力分布。皇帝葉熙離與太後行程對陣，而後宮之中地位最高的是貴妃容淑兒，是太後的侄女，也是兵部尚書容倪的長女，就連皇帝也對她忍讓三分。
    “那麼你的皇兄和太後反目……就隻是因為兵權嗎？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對於這點我始終耿耿於懷，畢竟母子之間的血緣羈絆，在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斬斷？
    葉熙昊先是猶豫了一下，而後苦笑著看了看寧非言，才轉向我，道：“這本來是皇家的一個秘密，知道的人也沒幾個……”
    這時，寧非言一手把玩著茶杯，一手拍打葉熙昊的後背，笑道：“好了好了，也就那麼點破事，你不好意思說，我替你來說。”
    “唉”葉熙昊歎了口氣，說“這本就是皇家的醜事，怎會有人能毫不介懷地說出來。其實現在的太後，並非皇兄的生母。我也是在父皇臨終才知道的，當年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臨產時，生下的是一名死胎。而那時恰好有個來自民間的才人也同時分娩，太後宮裏的大宮女就自作主張地將死嬰換了出去。”
    “事後，那大宮女便自盡謝罪了，原本她打算將這個秘密帶入棺材，誰也不告訴，可惜天不遂人願，偏偏那時被父皇的貼身大太監看見了一切，於是父皇也就知道了。但當時為了安撫皇後以及她背後的勢力，父皇並沒有揭穿，畢竟皇兄……也是父皇的親骨肉。”
    “你的意思是皇太後從五年前開始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會有如今那決絕的手段？”我感覺自己的腦中一片混亂，曾聽釋夜說皇家的親情是最廉價的，如此看來還真不假。
    寧非言接下我的話，回答：“不錯，按照眼下的情況來太後已經不隻是察覺到了什麼，或許她已經掌握了足以讓她確信的證據。”
    “可……如果是皇家醜事的話，先帝肯定會將知道內情的人都除去，太後又要從何得知呢？”我不懂。
    “皇宮那麼大，躲一個人並不是難事，就算是父皇，也難免有疏漏。世事有因必有果，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們隻能去接受。”葉熙昊歎了口氣，臉上全是無奈。
    寧非言此時也褪下了之前的笑臉，嚴肅道：“這次進宮你一定要注重內斂，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在那裏鋒芒畢露絕對不是好事，無論你的後台有多強硬都是一樣的。最主要的是你去了以後，王府無法直接幫你什麼，倘若是有個萬一……恐怕也……”
    他的話沒有說全，但我卻清楚地了解之中的含義，我笑笑：“你們隻要不插手阻止我潛逃就夠了，別的……我可不指望。”
    第二天我便見到了釋夜派給我的兩名暗衛，根據他們的話，是釋夜要求他們聽葉熙昊的話，率先抵達驀北國等我的。將之間過程大致交代了一遍後，二人跪在我麵前，沉聲道：“彌甯、彌滝誓死保護小姐。”
    在那之後的第七天，我混進了宮中采購宮女的返程車，以一個名為雪海的沒落書生家庭女兒的身份。為了避免橫生枝節，今晨天剛亮，寧非言便抱著一大堆瓶瓶罐罐到了我的房門口，叫囂著要給我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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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叫做雪海，是京城一個沒落書香門第的後代。
    我抱著膝蓋坐在馬車的角落裏，附近是和“我”一樣被買來的女孩子。最靠近馬車門口的那個女孩身著淺青色長裙，發髻上插著一根做工精細的發簪，一看價值不菲，不由得令我有些介懷，難道官家小姐也來當宮女？
    “呐，你也在看那個蘇家大小姐蘇婉，是不？”兀地，一個聲音打破了我的出神。
    循著聲音看去，女孩穿著一件白底碎花布衣，腦袋上紮著兩個大大的馬尾，漆黑卻閃著光芒的大眼炯炯有神地看著我。
    “蘇家……小姐？”我顯示一愣，繼而反應過來，急忙會問。
    “嗯，就是原來的那個禮部侍郎的蘇家，聽說是因為那個侍郎太貪，被抄家了！這種壞人，就知道殘害百姓，死了才好！”女孩越說越氣憤，提起雙手握拳在半空中揮舞，好似對麵就是那貪官汙吏一般。
    我訕笑著拉下她的手，說：“我叫雪海，你呢？”
    “雪海？好奇怪的名字……我家裏窮，沒有錢去讀書，對名字也沒什麼計較的，我爹以前一直叫我悅兒，你也就這樣叫吧。”
    一路上，悅兒斷斷續續地給我說了很多在驀北國民間流傳的傳聞，她說得非常興奮，引得車上其他幾個女孩也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插嘴說笑，時間到也過得飛快。期間，我注意到那位蘇家大小姐隻是一直靠在馬車門口，偶爾回過頭來，眼中滿是輕蔑與不屑的眼光。
    可以感覺到馬車的速度逐漸減慢，想必是到了皇宮門口了吧。車門“嘎吱”地一下被打開了，刺眼的夕陽立刻從四麵八方滲透進這一方小小的車廂。
    不等車外人催促，蘇婉第一個帶頭下了車，其他女孩也相繼下了車。我不緊不慢地踱步到車門口，不經意間瞥見蘇婉將頭上發簪取下，迅速地交給了一個大宮女裝扮的人，應該就是我們這群新進宮女的管事嬤嬤了吧。
    “你們也看見了，這裏就是皇宮了，能進宮伺候宮裏的各位也是你們三生修來的福氣！到了宮裏，你們隻要想著怎麼伺候好自己的主子，不要去做什麼非分之想，知道沒有？”
    聽見眾人答應，這位嬤嬤才揮手示意我們跟著她往宮門走去。
    我低著頭走在最後，忽然心中一個激靈，抬起頭，竟看見不遠處那一身紫衣的慕予言正緩步從宮內走出。前麵的悅兒似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趕忙過來拉我，一邊走一邊說：“去晚了可是要受罰的。”
    我有些無奈地向她笑笑，也加快了腳步。與慕予言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我又一次感覺到了他瞬間的滯留。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血緣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