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雲破月來花弄影 第五章 煌玉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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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車在雲府門前停下時,我愣住了。疑惑地看向鳳彩,用眼神代替了語言的質疑。鳳彩神秘兮兮地笑笑,解答道:“小姐想是不知道的吧,莊主在京城的身份是那個名震天下的曦南國師雲溪哦!怎麼樣,很厲害吧??”
我苦笑著點頭,任由她扶著我下了馬車。恰好這時彩輝從裏麵走了出來,見到我和鳳彩立刻迎了上來,在我麵前微微一躬身,道:“莊主已經等候多時,請小姐跟我來吧。”
跟著彩輝走進正廳,釋夜端坐在那裏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直到我走進去他也沒有抬頭看過我一眼,而隻是低聲道:“來了就好,以後就住在這兒吧。”
看著他,昨晚的欒姬倒在我眼前的那一幕忽然在腦中閃過,我看向釋夜,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他卻代替我先說了,“你想得不錯,欒姬的死有蹊蹺。”說完,他指了指身邊的案幾。
我快步上前一看,桌上攤著一塊白色手絹,手絹上是一根銀色的針。我剛想要伸手去拿來仔細端詳,卻被釋夜大聲喝止:“別碰!此毒非同一般的霸道,即使沒傷口也可通過皮膚滲入體內。”
我一驚,抬頭看著釋夜:“那些人當時沒有死麼?”
“也許是我的疏忽,讓那些人留了最後一口氣吧。”釋夜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他開口了,“過幾日,回落合莊一次吧。”
我應了一聲,便讓鳳彩帶我去休息了。在我轉身之際,聽到釋夜的聲音:“半月初開,雙星彙聚,紅光臨世,鳳落九天。”我楞住了,良久也沒有反應過來。
五天後,我和釋夜一同回到了落合莊,莊子裏依舊是那日的狼藉,沒有一個人影,一點生氣。欒姬的墓建在落合莊後山上,青石碑上沒有刻下一個字,釋夜說她會樂意如此的。
再次回到落合莊門口的時候,門外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群人,他們看到釋夜時,不約而同地躬身行禮,釋夜沒有理他們,隻是自顧自道:“拿火把來。”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淡淡道:“是時候告別過去了。”我沒有出言阻止,隻是眼睜睜地看著他燒了這座我住了七年的莊子,看著他燒掉了我一生之中那段最為單純的記憶。
之後一連幾天我都躲在屋子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隻是本能地不想出去。不知為何在鳳彩眼裏,我這竟成了傷心過度,每天都定時前來敲門,還要再三確定我沒有什麼不應當有的舉動。
一日,釋夜忽然說要帶我出去見一個重要的人,我隻是點頭,未曾多言。
皇宮就如同一座繁華的城池一般屹立在京城的中央,琉璃瓦與紅色的宮牆相依相映,色彩斑斕的屋簷格外亮眼,奢華的氣息彌漫在這座小型城池的每一處。
釋夜身著淺藍衣裳,外披粹白輕紗,黑色的發飄蕩在空中,明明臉上沒有一抹笑容,卻仍是如斯傾國傾城。過往宮人們的眼神總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可他卻視若無睹,繼續悠閑地向前方的花園走去。
“等你很久了呢,釋夜。”突然,一個好聽的聲音闖入我的耳膜之中。停下腳步,看到的是一名斜倚在欄邊的弱冠男子。赤黑的發被隨意地束在肩頭,偶爾有幾縷垂在耳邊,雙眼微眯,唇邊的笑容蕩漾開來,很美。
釋夜倒也不急著回答,優雅地走到欄杆邊,望著平靜的湖麵,低聲道:“好久不見,墨卿。”
墨卿略帶玩味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看著我,卻是在問釋夜:“她就是慕凝嵐?”
我點了點頭,正要躬身行禮便被墨卿阻止了:“這種俗禮就免了吧,自從當年慕府一夜全滅後,我也再沒見過慕家的人了。”
我吃驚地看向他,但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
經過墨卿的講解,我才更深入地了解了這個國家的一切,包括表麵上虛偽的和平;包括在暗處孕育著的戰爭。
“好了,解說暫時到此結束,為了讓你更好地理解我剛才所說的,果然還是要去那裏看看啊。”墨卿皺著眉頭說道,他的聲音不響,以至於讓我懷疑他到底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我說了。
朱雀廟矗立在皇宮的正中央,四周不僅高牆圍繞,而且周圍有重兵把守。往裏麵走去,展翅的朱雀雕塑躍然眼前,雕塑微微閃動著紅色的光芒,亦幻亦夢。我不自覺地走上前去,伸手撫摸朱雀的翅膀,一種溫暖的感覺慢慢從指尖傳來,而朱雀身上的紅色光芒也竟更加耀眼了。
“她、她、她真的是朱雀巫女!”站在墨卿身後的一名大臣忽然高聲叫到。
另一白發蒼蒼的老者也驚道:“朱雀巫女!是朱雀巫女!天佑我曦南國啊!天佑我曦南國啊!”
緊接著,跟隨同來的兵臣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地上,齊聲道:“天佑曦南,福駕天下。”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墨卿,沒想到他隻是輕笑不語。意外地,釋夜竟然開口了:“朱雀神像的內部擁有一塊叫做煌玉的玉石,它擁有上古傳下來的靈性,能夠為朱雀神君選擇他的巫女——就像現在這樣。”
夜色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而至,整個曦南國也漸漸陷入沉睡。隻有風還在咆哮著,吹過未明的星辰;吹過入眠的人們。
“啊——!”一聲尖叫打破了這份專屬於夜的寂靜。
待我和釋夜匆匆趕到朱雀廟時,墨卿早已衣著齊整地出現在那裏。環顧四周,除了朱雀神像變得黯淡無光以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這時,耳邊傳來了聞聲趕來的士兵們的吸氣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墨卿威嚴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朱雀廟內,“那麼多人把守著,怎麼還會讓人進來?!”
十來名渾身顫抖的士兵跪在地上,道:“請皇上恕罪!但是小、小的們根本就、就沒有看見有人進、進來……”
墨卿走到說話的那名士兵麵前,彎下腰掐著他的下巴,說:“沒看見有人進來?那麼朕倒想知道煌玉是怎麼會被偷走的!”
“這……這……”那名士兵為難地躊躇到。
“朕暫且不追究你們的責任,限你們在十日之內找回煌玉,不然的話別說你們,就連你們的家人也一並問罪!”墨卿的聲音不怒自威,可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全然沒有戾氣。
我也顧不得身邊的鬧劇,徑直走向朱雀神像,觀望著四周的情況。一切都和白天沒有多大區別,那麼盜賊究竟是怎麼進來並且順利地將煌玉帶走的呢?
“煌玉本來置於朱雀的頂冠之中。”我剛想開口問,釋夜淡淡的聲音便傳入了我的耳中。七年來每次都是這樣,他仿佛能夠洞悉我內心任何一個細微的想法。“若非煌玉所選定的人持有它,那人便會被煌玉剝奪其理智。”
人與禽獸最大的區別便是人擁有理智,而禽獸卻沒有。當人失去理智的同時,便也淪為了禽獸。
“看樣子驀北國已經忍不住了,戰爭,或許不遠了。”墨卿自言自語道。
夜晚的風吹進廟內,一陣一陣刺進我的身體,我抱著雙臂,怔怔地看著失去光澤的朱雀神像。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住處時,夜已經很深了。四周很安靜,靜得可以聽到露水落地的聲音。輾轉之中,一夜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