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府的鐵門吱吱呀呀關上，何莘樂坐在雪地裏，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有力氣站起來。
    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隻有一雙通紅的眼睛，怔怔望著拴在老樹下的自行車。
    這車是大火後，唯一存留下來的東西，自行車是上五六十年代的生產的，又大又高，那車座的高度就到何莘樂的腰，他常常是推著自行車跑一段路，然後單腳踩在踏板上，隨後蹬著蹬著才跨上座位。
    好在身形是瘦小了一點，但還不算矮，坐到車座上，何莘樂還是可以夠到踏板，雙腳垂下，勉強沾到地麵。
    將褪色的軍大衣扯了扯，拉下來蓋住傷口，何莘樂推著自行車，一瘸一拐慢慢往回走。
    今晚是騎不了車的，明天也是騎不了的，後天不能載爺爺去醫院，自己可能要在床上躺上幾天，禦府好幾天不能去，或許以後再也不用去了。
    何莘樂覺得很委屈，可是又沒有辦法。
    自行車在寂靜無人的小巷裏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響，在雪地裏留下一條彎彎曲曲的車輪印。
    何莘樂縮了縮脖子，將衣領拉了拉，防止寒風鑽進去，雙手緊緊握住車把，雪花落在手上，凍得通紅。
    一想到何肅可能出來找他，何莘樂心裏一急，加快步伐，身後劇痛襲來，使他身形一頓，僵在原地。
    為什麼要打我，為什麼要誣陷我，就因為自己還是個孩子，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沒有實力沒有背景嗎？
    小時候一場火災改變了何莘樂的人生，也改變了他的性格，原本活潑開朗的一個人，如今已經變得沉默寡言，隻有別人問他時，才會小聲回答一句。
    做事總是小心翼翼，生怕犯錯，走路總是低著頭，避免和別人打招呼，何莘樂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這樣將自己隱藏起來，讓自己變得透明再透明，讓他覺得很安心，若是不這樣做，他便覺得猶如鬼魅暴露在烈日下，渾身難受，快要魂飛魄散。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見院門開著，何肅拿著手電筒站在門口，何莘樂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調整好姿態，放慢腳步，學著正常人走路的姿勢向家裏走去。
    “阿樂啊，你今天怎麼這麼晚？”何肅急忙迎了出來，語氣甚是擔憂。
    何莘樂笑了笑，“今天活比較多，所以晚了。”
    “那你怎麼推著車子回來？”
    何莘樂在路上就想好說辭，“恩，不知怎麼的，車子突然沒氣了。”
    因為天黑，何肅沒看清，便相信了，“那明天爺爺給你推到對麵的李師傅的店裏修一下，你明天早起一些，走去禦府。”
    何莘樂將自行車放在隔間裏，轉頭對何肅笑道：“不用了，爺爺，我明天自己推去。”
    “那禦府那邊怎麼辦？”何肅皺起眉頭。
    “明天不用……去了。”何莘樂頓了頓，才開口，“我把活都做完了，季叔說我可以休息幾天。”
    “是嗎？”何肅笑了笑，“我們家阿樂這能幹，這樣也好，好好休息幾天，明天爺爺把那隻老母雞殺了，讓你補補。”
    何莘樂點點頭，不再說話，往自己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