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養元年的秋天，最轟動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朝陽郡主沈清然將前往匈奴和親。大越與匈奴交戰多年，近些年在沈葉等一眾將領的征戰和文臣的努力下，北方邊境才恢複平靜。匈奴現任黎曼單於請求迎娶一位大越公主。前些日子因為大越內戰耽擱了，如今戰火平息，這件事也被擺上日程。當下大越還沒有適齡的公主，聖上便欽點朝陽郡主前去和親，道朝陽郡主天姿國色，又是沈葉大將軍的女兒，必能使匈奴心悅臣服。沈葉在北方可謂是威名遠播，讓匈奴聞風喪膽，能娶到他唯一的女兒，而且還是大越有名的美人，黎曼單於派來的使者表示滿意和感謝。
    楊承禮好像是半分也不想耽擱，直接就把一切都打點好，送沈清然北上。
    慕雪在他師父玄鳳先生的照顧和調養下，身體已經好多了。楊承禮看他吃的比之前多了，麵色也恢複了幾分紅潤，也十分高興，晚上讓禦膳房特地給他加了幾個菜，還百忙之中抽空過來陪他一起吃飯。
    “我想見見她。”慕雪吃飯的時候突然說。
    他們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楊承禮放下了筷子，“有什麼好見的？你病才剛好，別給自己添堵了。”
    “讓我見她。反正，她明天就走了。”
    “好吧。”楊承禮又拿起了筷子，給他夾了塊魚，“那你答應我，今天多吃一碗飯，我就安排你們見麵。”
    “……好。”
    慕雪聽話地多吃了一碗飯。楊承禮還有事要忙，吃完便走了，臨走時放下話，一會兒會派人來接他去見沈清然。
    他走了大概一刻鍾，果然有幾個小太監抬了步輦來，接他去見朝陽郡主。朝陽郡主正在未央宮相思殿，從太液池過去有些遠，秋深露重，楊承禮還特地囑咐了讓他多穿些衣服。
    顧嘉給他係上披風的帶子，隨手撣了撣灰，“一定要去嗎？”
    “不見她一麵，心裏總是不踏實。師父，我走了。”
    “路上小心，別著涼了。”
    步輦輕晃，吱呀吱呀，穿過後花園時，他聽見一陣年輕女子的笑聲。已是黃昏時分了，那明媚的笑聲仿佛使整個花園都亮了一些。步輦又走了幾步，他才看到花陰濃密處，幾個女孩子在杏樹下玩耍，樹上爬了幾個小太監在摘杏子，她們在下麵接著。看那打扮，一個個衣著考究，倒不像是普通宮女。
    “那是？”慕雪問。
    跟在步輦邊的小太監回道：“那是前兩天選進宮裏的秀女，都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難免驕縱些，讓慕大人見笑了。”
    秀女？這是要選妃了？可能還會封後。
    他眼前浮現楊承禮深情款款的模樣，想起那個深夜，他抱著他，對他說：“無瑕，你我之間，絕不是一時興起。你是我的軍師，也是我的知己，我的……問鼎天下，長路漫漫，荊棘叢生，也隻有你，能和我並肩而行。你冒天下之大不韙，同我色授魂與，我又怎能負你。你是男子，我給不了名分，隻能虛置後位，以證我真心。而你，無瑕，你今生今世，也不能娶妻，心裏不能再有別的人。我真心待你，你也不能負我。”
    果然隻有真心才能換來真心。這估計也是報應吧。他自嘲一笑。
    “趕緊走吧。這天真有些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