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  第十三章 飲鴆(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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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雪又被關在了含涼殿。那天晚上鬧得那麼大,加上有心人散布,沒幾天就流言四起,說皇上迷戀自己的美人軍師,還金屋藏嬌。楊承禮一天內收到了十幾封參慕雪的本子,更有諫臣跪在未央宮正殿前,頂著盛夏驕陽勸諫他切莫因小失大,為了美色置皇家體統於不顧。其中就有已逝的老丞相蘇平之子蘇琛,他能登上帝位,蘇平冒死帶出來的遺旨功不可沒,對丞相唯一的兒子,他不可能似楊承睿那般冷淡。他在含涼殿裏看著慕雪的睡顏看了半天,終於想到了應對之法,換了衣裳去見那群臣子。
    他把這些諫臣都請到了宣室,賜了座,還叫宮人奉上解暑的綠豆湯。
    “慕卿隨朕南征北戰,硬生生拖出了病來。朕念他勞苦功高,便接他來太液池調養。外界傳言皆不可信,眾位愛卿多慮了。待軍師病愈,朕自然送他回府邸。”
    他一臉正氣無絲毫窘迫,又放出話:“再傳此謠言敗壞慕卿清譽,休怪朕不留情麵。”
    皇上都這麼說了,為人臣子就算還有疑慮,也隻能應了。偏偏蘇琛是個不怕死的,進言道:“陛下,臣有一言。”
    “愛卿但說無妨。”
    “陛下自入京以來,忙於政務,後宮虛置。如今四海升平,萬民稱頌,臣懇請陛下延祖製選秀女入宮,為皇家開枝散葉。”
    他此言一出,周圍其他同僚皆點頭稱是。楊承禮登基以來,遲遲沒有選妃的消息,教那些家裏有女兒的官員急壞了。奈何新帝不怒自威,心機深沉,奏請選妃的本子皆沒有音訊,眾臣以為他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敢當麵催這事。如今終於有人當了這個出頭鳥。
    聽了這話,楊承禮麵上倒還是沒有絲毫變化,隻淡淡地瞥了蘇琛一眼,心裏暗罵這人多事。
    “愛卿所言極是,這些日子太忙,是朕疏忽了。過幾日朕便著人準備選秀事宜。”
    他心裏已經在盤算怎麼把這事糊弄過去。
    其實這一年來他一直在想,父皇為什麼要留下遺詔把皇位傳給他。單單是不喜歡承睿的性情,擔心他當不起這江山重任?他一個看上去十分怯懦的孩子,父皇為什麼會看中他?而且當時父皇膝下還有其他才德兼備的孩子,為什麼偏偏是他?是不是跟他那已逝的母妃,也有幾分關係?
    都說母親身份低微不受寵,其實不盡然吧。他出生不久母親就過世了,他對母親沒有絲毫記憶,身邊的人也不願多談。隻有一次和老師江楓練武時,江楓看著他歎了口氣,摸著他頭說不要怪他父皇絕情,他父皇也不想虧待他和母親,隻是身為帝王有太多不得已。
    當時年紀小,並沒有細想,甚至還是埋怨父皇,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讓他出生。別人都有母親,隻有他沒有,在這冰冷宮闈苦苦掙紮,受盡冷眼。
    如今回頭再看,不由想到,父皇是不是,對自己的母親,也有一腔深情。然而就像江楓說的,身為帝王有太多不得已。這一腔深情隻能埋在心底,在母親死後轉移到他身上,沉默地為他鋪路,明麵上還要裝作不在乎。
    他一直竭力防止自己變成楊承睿那樣的帝王,紙醉金迷,暴虐無道。但他也不想變成父皇那樣的帝王,深愛一個人還不能訴諸於口,讓愛人受這麼多委屈。
    他愛慕雪,他身邊的位置隻有一個,隻能是慕雪的。縱使慕雪做出這麼多傷他心的事,他也不會放棄,依然執著地留著這個位置。他不想慕雪和他的母親一樣,看著伴侶後宮佳麗三千。哪怕慕雪不在乎,他也要這麼守護著他們這份脆弱的感情。一廂情願也好,沒有回響也好,弱水三千這一瓢飲,他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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