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對周遭不聞不問的慕雪，被這句話拉回了些神智，慢慢將目光挪到宋穎身上。小娃娃長得跟麵團一樣，胖嘟嘟的，濃眉大眼，又白又嫩，對著他咧著嘴笑。江凝眉似乎是忽然醒悟到了什麼，放開了抱著孩子的手。宋穎一下沒了禁錮，邁著兩條小短腿就朝慕雪走過去，嘴裏含含糊糊地喊著：“抱~抱~”
    孩子的眼睛最是純潔無暇，沒有絲毫雜質，被他這麼看著，慕雪的心都軟成一團，蹲了下來，被這奶娃娃撲了滿懷。
    一大一小第一次見，處得卻好得不得了，宋穎捧著這漂亮叔叔的臉親了又親，又摸了摸他的頭發，在光滑發絲上留下自己的口水。他笑著抱起宋穎，直接拔下自己頭上束發的木簪給他把玩。
    慕雪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地開懷地笑了。楊承禮看著他這笑容看了許久，才轉向江凝眉。
    江凝眉攥緊了雙拳，終於下定了決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凝眉深知罪無可赦，願以死謝罪！然而稚子無辜，懇請陛下看在家父的麵子上，放過稚子！”
    宋穎完全不知道母親在承受什麼樣的痛苦，抱著慕雪的脖子不撒手，“咯咯咯”地笑著。
    楊承禮目光深沉，不發一言。
    她朝慕雪磕了個頭，眼中盈滿了淚水，“慕公子！穎兒與公子實在有緣，懇請公子收留這個孩子，從此以後穎兒就是你的孩子，和宋家，和宋衍沒半分幹係！”又磕了響頭，“慕公子！求你了！”
    她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孩子無辜，卻不能在她身邊長大。要保全這個孩子，她隻能劃清界限，隻能死。慕雪是楊承禮身邊的人，探梅公子又聲名在外，這孩子若是跟了他，得了他的庇護，肯定能躲過這一劫。宋衍逝去，這孩子是她唯一的牽掛。隻要孩子能活下來，平安長大，她也能安心去見宋衍。
    慕雪歎了口氣，他現在自身難保，怎麼幫的了她。
    母子連心，江凝眉的淚水奪眶而出，宋穎似是感知到了，也哭得厲害。慕雪把他抱了過去，她接了過來，對著慕雪按下他的頭，哭著哄他：“穎兒乖，叫義父，快，叫義父！”
    慕雪自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然而眼前這一幕，還是深深地觸動了他。江凝眉曾是叱吒風雲的女將軍，卻也是個母親。為了孩子，她什麼都可以做。不由想到自己的母後，心裏更是疼得厲害，倉皇地退了一步，眼角一滴淚落。
    “他還是個孩子，別這樣，別這樣……”
    他伸手又把哭鬧的宋穎抱了過來。一時間大人小孩哭成一團。
    楊承禮旁觀了許久，輕咳了一聲，淡淡道：“就遂了你的心願吧。”他走過來，抹了抹慕雪眼角的淚，“這孩子以後跟你姓。”
    江凝眉如蒙大赦，癱軟了下來，整個人怔著，目光放著一個莫名的地方。片刻後，她對楊承禮跪拜：“謝主隆恩！”
    仁養元年七月，宋江氏死於長安宋家舊宅。一代巾幗，香消玉殞。帝極為惋惜，命厚葬之。
    

    作者閑話：

    凝眉小姐姐領便當了給小姐姐遞冰闊落
    穿上戰袍，她是不讓須眉的女將；換上長裙，她也是最溫柔的妻子，最勇敢的母親
    雖然我本人是不喜歡這種犧牲了，她要是沒有嫁給宋衍應該會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