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的登基大典自然是近日來大越的頭等大事。不過楊承禮放了話，連年戰火摧殘，理應休養生息，大典不可太過鋪張奢侈。
    雖然削減了一番開支，負責這次大典總事務的丞相長史尹諾剛好是把算賬的好手——以前在吳國就是幫著楊承禮管理財務的，這次精打細算，還是把主子的登基大典辦得隆重非常，有聲有色。
    隻是苦了慕雪，本來病就沒好全，硬是在丹墀下站了半天，隻覺得腰都要斷了。瞄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是一臉嚴肅，還有跟著楊承禮從吳國來長安的老臣滿麵喜悅，好像隻有他一個人恨不得這典禮快點結束。
    未央宮正殿格外的大，他悄悄抬頭看過去，楊承禮高高在上地坐在皇位上，是那樣遙遠，那樣模糊。
    突然想起在江陵的時候，兩人共登畫扇峰，日出時分，楊承禮看著萬裏河山，心中豪情萬丈，說看見了“天下”，又對他說：“而能和我風雨同舟，共享這江山美色的人，隻有你了。”
    如今這個人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他的天下，坐擁江山美色，他卻不能再和他風雨同舟了。風雨已過，舟亦傾覆。楊承禮有這大越河山，他亦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前方就是分岔路口，楊承禮放不下，他心裏卻早已做了決定。
    “卷班！”聲音嘹亮的通讚高喊道。
    這算是禮畢了。楊承禮端坐著，冕旒上的珠串搖搖晃晃，後麵是跪伏的百官。那麼多人，差不多的官服，他卻一眼就看見了慕雪。他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慕雪穿正裝，襯得人麵如冠玉，端方君子。越看心裏越躁得慌，恨不得馬上把人抱起來，扒了衣服。這人就算是跪著都不安分，還悄悄抬頭東張西望，殊不知他在上麵一眼就瞧見了，又差點噗嗤一下笑出來。
    除卻這些複雜的心緒，楊承禮還是開心的。這麼重要的時刻，慕雪能和他一起參與，他有種夙願得償的感覺。唯一的遺憾是慕雪不能坐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慕雪本以為這算是完事兒了，可以回去休息了。沒想到接下來還有個冗長的封賞，跟著楊承禮西征的功臣都封官賜爵了。楊承禮辦事向來公允，慕雪這個跟著他曆經風霜的軍師，卻隻得了個閑職，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人偷偷看了一眼那個神秘的在傳說中無所不能的軍師，發現對方並沒有多怨懟或遺憾，神色淡然地領了封賞。
    封賞功臣之後，還要祭祀太廟，又是一個繁冗的儀式。大半天就這麼過去了，結束時慕雪覺得走一步都難。蕭戎趕緊過來攙著他，他感激地笑了笑。
    身後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無瑕！”
    慕雪本來就沉重的腳步，更加抬不起來了，他緊抓著蕭戎的臂膀，麵色沉靜。
    楊承墨看他不舒服的樣子，躊躇了一下，還是趕了過來。這次登基大典，諸侯都前來朝賀。長沙王楊乾清年事已高，一年多的征戰讓他疲憊不堪，在臨湘王宮病倒了，實在不宜在長途顛簸，不得已派了世子前來長安。諸侯與百官本不在一列，楊承禮也不想讓他和慕雪碰麵，在排位時有意把他們隔開，沒想到百官散去時楊承墨還是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