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過世，朕也極為痛心。然而事已至此，郡主節哀。”
    他是那樣高高在上，那樣疏離。沈清然心裏一痛。她現在幾乎可以篤定了，之前那一段梟雄佳人的佳話，不過是一場騙局。攥緊了手中那塊蓮花玉佩，心裏還是有些不甘，忍不住問了出來：“恕臣女鬥膽一問，婚事呢？陛下許下的婚事呢？”
    楊承禮莞爾，好像完全沒有看見她眼中淚花，溫言道：“朝陽郡主天姿國色，理應配一門好親事。整個大越的王侯公卿，可任郡主挑選。”
    聽他說完，沈清然已然氣得渾身發抖。他對自己，還真的是半分情意都沒有了。他利用完了，便一手丟開。當年吳國水鄉裏那一段邂逅，蓮花香味還未散去，就這麼被他親手抹殺了。
    “嗬，當時貴軍軍師慕雪，可不是這麼說的……”
    楊承禮臉色微變，還是溫言軟語：“讓郡主見笑了，朕這軍師，著實是淘氣的很。當年不管他許下什麼諾言，都是做不得數了。也請郡主早日釋懷。沈大將軍是大越神將，郡主作為將門之後，朕定然不會虧待。”
    他不知道他這一番打太極的話，卻讓沈清然直接把一腔恨意轉到慕雪身上，想說的話便也忍不住了。不過茲事體大，她也不敢隨便亂說，正色道：“清然有幾句話，想同陛下單獨說。”
    楊承禮為了避嫌，並不想跟她獨處，推辭道：“這裏是未央宮，郡主但說無妨。”
    “關於慕公子的，恐怕不太好讓太多人知道。”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采蓮手微微一抖。她如此堅持，楊承禮隻能屏退了眾人。采蓮隨其他宮人一起走了出去，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就呆在宣室門口，沒敢走遠。不一會兒裏麵傳來一陣稀裏嘩啦的瓷瓶碎裂的聲音，她心裏一動，找了個托辭便往宮外跑去。她一個小小丫頭，也沒有人注意。
    宣室裏儼然是一片肅穆。楊承禮失手掀翻了一旁擺設的釉彩花瓶，恨不得上去掐住沈清然的脖子，硬生生忍住，聲音像是從牙齒裏擠出來的一般：“朝陽郡主，誣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沈清然也嚇得渾身發抖，哭著道：“陛下若是不信，何不去看看那嫻貴妃的模樣？”
    一直以來猜忌的事情，突然一件件對上，楊承禮隻覺得頭昏腦漲。若慕雪和慕容淩是血親，那估計就是八年前從越宮裏逃出去那個北燕質子。若他沒記錯，那個質子就叫慕容雪。不過那時候他早就被派往了吳國封地，並沒有見過這個北燕皇子。
    慕雪，慕容雪。
    他扶著桌子，才勉強站定。想起前兩天晚上，他和慕雪最後一次見麵，慕雪對他戀戀不舍的模樣。
    都是裝的嗎？一開始就是假的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些問題的答案讓楊承禮不寒而栗。
    往事一幕一幕從眼前閃現，那些小心翼翼的嗬護，那些看他在高處揮斥方遒時的驕傲，那些被翻紅浪的纏綿……
    他不信都是假的。
    “來人。送朝陽郡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