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睿站在她身後，鏡中映著兩人的模樣，竟都那樣蒼白。她不由一笑：“即使沒了宋家，陛下的江山，也為時不久了吧。”
    聽了這話，楊承睿隻是皺了皺眉，還是看著鏡子裏的她，不發一言。看她挽起頭發，簪了一支玉釵。那隻釵子他還記得，上麵雕了一朵木棉，清爽精致，是他們新婚第二天，他親自給她戴上的。那時候他還是對她好的，雖然怎麼都談不上愛，但他還是願意維持那明麵上的舉案齊眉。
    若不是那一晚，她不小心撞破他對別人的一往情深，她也願意維持這表麵上的琴瑟和鳴。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知道他將來是要當皇帝的，她不可能是獨一無二。但在那晚之前，她一直覺得，她之於他，多少是有些不一樣的吧。然而那天她站在東宮的長廊上，看著他不顧風雨，抱著那個絕色的少年，那眸中神采，真真是獨一無二，無人能及。她算什麼？他那一腔情深付與他人，還是個小小孌童，她算什麼？
    從此以後，隻有無盡的怨懟，一直蹉跎到今日。他對她還真是，半分情意也無。還好，到如今，總算是走到盡頭了。
    抹上脂粉，描了眉毛，繪了眼妝，抿了朱唇，貼了花黃，再戴上一對金鑲玉耳環，換一身暗朱色朝見宮裝——她還是大越皇後。飲一杯美酒，清澈的酒液襯著翡翠的杯子，格外好看。
    楊承禮正在床邊看著自己那對兒女。這裏實在有些冷，兩個孩子縮成一團。他正想叫人添點炭火來，一回頭，看到盛裝的宋棉，在燭火闌珊間。那目光決絕得讓他心悸，到嘴邊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宋棉向他行了個大禮，便一直跪在地上。他心裏，其實不是不難過的。她把他想得太絕情，其實他對她，從來都不想這般。可是當年她那樣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斷了他的念想，又一次次無視他的示好，把他狠狠推開。這麼多年過去了，究竟誰對誰錯，他也不想再深究了。
    “起來吧。”
    宋棉一頭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朱唇輕啟：“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臣妾與陛下，還真是沒有緣分。”
    “朕暫時還不會廢你的後位。你畢竟是玉景的生母……”
    宋棉直起身子，抬頭冷冷地看著他：“陛下覺得臣妾還在意這些嗎？覺得臣妾還想當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後？”她就跪在那裏，卻又仿佛站在高處俯視著他，“我已經受夠了……受夠了……我受夠你明明對我沒有半點情意，還要硬著頭皮過來看我！你以為想當這個皇後嗎？楊承睿，這麼多年了，我累了。”
    他喉嚨哽住了，慢慢別開了目光，不忍再看他。他又何嚐不累，江山不肯許多情，這個位置實在太難做了。
    “還好，還好，終於是要解脫了。”她笑得清冷，暗紅的血從她嘴角溢出，她雙眸也是猩紅，“陛下，就讓棉兒，為你這日暮江山，做最後的祭奠吧。”
    

    作者閑話：

    宋小棉領便當啦。給皇後娘娘捶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