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年紀小，隻覺得眼前這個人，就是相伴一生的人。我，他，還有我二師兄林芷，三人策馬江湖，遊曆四方。隻覺得人生本該如此。直到……直到我看到了你。”
    慕雪的聲音很輕，像一絲線般拉扯著，卻又緊緊勒住了楊承禮的心，但他沒有說什麼，依舊看著眼前這個人，想從那雙琥珀般的眸子裏，找出什麼秘密來。
    慕雪唇角漾起微笑，“你大概不知道，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就已經認識你了。那年廣陵，荷花十裏，微雨黃昏，你站在船頭，吹一隻橫笛，一身淡藍色的夏裝，衣袂翩飛。”
    這個，楊承禮是有印象的。那時他還未親政，吳國大小事宜皆在長安派來的丞相掌握之中，他的一舉一動，也皆有眼線記錄。隻能裝作無能的樣子，寄情山水，詩酒人生。世人皆道吳王有閑情逸致，其實這哪裏是他願意的。他的心事，從來都不在山水之間，卻又無可奈何。
    那時，他常常橈一小舟，流連在荷鄉間，或吹笛，或作畫。
    “若我沒記錯，那日你吹的，是鷓鴣飛。鷓鴣清怨碧煙愁。曲中愁思，如泣如訴。”慕雪慢慢地伸出手，撫了撫他的眉，好似要把那一縷愁思全都抹去，“我操琴與你合奏了半曲。你許是也不記得了。”
    “是你……”
    他覆身過去，輕輕抱住他，“就是我啊。後來我才知道，你是吳王，我師父說你不會甘於做砧上魚肉，我便一直在等你。還好我等到了。”
    楊承禮心中一動。他怎麼會忘了那涓涓琴音，絲絲縷縷，與他笛聲緊扣，似是明白他所思所想。後來去尋，人卻不見了。知音難覓哪。原來這人，就在眼前。
    輕輕攏住身上的人，“那時你便對我動情了嗎？”
    “也是漸漸才明白的。”慕雪閉上了眼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隻是一時迷惘。和我相伴一生的人，必然要有經天緯地的氣魄——你我才是最相配的。”
    頭頂傳來一聲喟歎。慕雪也在心裏發出一聲歎息。前因後果不假，其中的情意真假，他自己卻都分不清了。有時候謊話說的多了，便跟真的似的。不想再讓楊承禮細想這些事，他將手輕輕滑進下擺，一把握住楊承禮那臍下三寸。
    qing事過後，慕雪裹著絲被趴在榻上，楊承禮手肘撐著頭，側著身子看著他，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他的頭發。
    他實在是累壞了，半天都沒有說話。楊承禮又在他身上掐掐揉揉了半天，才吩咐人準備沐浴，並把他從床上撈起來，直接扛在了肩上，扔進了浴桶裏。
    溫熱的水如絲綢一般把他全身包裹了起來，本來就困倦，這下更是眼睛都睜不開了。楊承禮偏偏不讓他睡，也跳進浴桶裏。本來就不大的地方，兩個大男人擠一起，更是覺得逼仄。
    慕雪嫌棄地推了推他，“我洗完了你再洗。”
    楊承禮卻格外愉悅——一般男人滿足後都很愉悅，他笑著把人攬在懷裏，“嫌小嗎，等我們攻下長安，整個驪山的溫泉都是我們的……”
    “什麼我們，應該是我的。我這一路陪著你，又是獻計又是獻身，你送我個溫泉池是應該的。”
    “好，都給你，整個華清池都給你。”楊承禮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忍俊不禁，“‘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你要胖點才好，不然哪裏來的‘凝脂’。”
    “拿我比楊妃……”慕雪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闔眸假寐，“我可不是楊妃，我要當安祿山。你以後若是對我不好，我便奪了你的江山。”
    楊承禮開懷大笑，“好好好，給你，都給你。”
    當時楊承禮怎麼都沒想到，當時兩人床笫間的戲言，後來竟一語成讖。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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