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禮也沒有推辭，提袍便先走了過去。承墨緊隨其後，心裏琢磨著說辭。雖然慕雪與他情意已絕，但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至交好友。此時漢中戰事在即，實在不能讓他們的事，亂了慕雪的心。此番楊承禮問詢，他不能說實話。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涼亭，亭周百花環繞，一枝木芙蓉探入亭中，楊承禮漫不經心地撫了撫那粉白的花瓣，“聽說，世子與慕軍師，是舊識？”
    果然是為此事。楊承墨一時之間心裏百味陳雜。慕雪棄他與此人在一起，自己卻不能奪回來，還要任由這人試探挑釁。而他二人，貌似情投意合，自己半分都插不進去。
    遙想當年梅林初逢，正是無憂的少年時光，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如今卻是相對無言，恨不得不見。
    他這片刻的惘然，也被楊承禮看在了眼裏。
    “正是。”
    楊承禮捏緊了那隻木芙蓉，“你我本是兄弟，有些話，也不用藏著掖著。你和無瑕……”
    “我和無瑕……”楊承墨心裏一痛，本來想好的說辭再難說出口，“我和他，曾經相知相許……”
    “相知相許。”楊承禮一把捏住那枝花，低吟重複著：“相知相許，相知相許……”
    “他……”說完又有些後悔，承墨深吸了口氣，“雖然我們曾許下終身，但一直發乎情，止乎禮，清清白白。大王……不必介懷。”
    “好了，不必說了，孤明白了。”
    相知相許，但清清白白。楊承禮不由冷笑了一聲。他開始回想慕雪在他麵前的樣子，或狡黠，或妖嬈，甚至魅惑，卻從來都沒有，他看楊承墨的那種眼神——萬般心事，百般糾纏，卻不可說。
    慕雪再聰慧過人，其實也同他沒什麼分別，掩飾得再好，卻耐不住情絲一縷一縷磨纏，眼睛先泄露了秘密。
    他突然有點害怕，害怕慕雪，和身後這個人，才是真正的一對。他不過是虛與委蛇的對象。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們為什麼分開？”
    他這麼一問，承墨也是一驚。
    “當然……當然是因為你……”連敬稱都忘了用了。
    “我？”
    “他說，他想和你在一起，便……拋下了我。”
    如果楊承禮不夠了解他的軍師的話，差點對此信以為真，甚至欣喜若狂。慕雪是什麼人，他是一個連自己都不珍惜的人。楊承墨越這麼說，他心裏的懷疑越深。
    慕雪會不會就是想利用他？才委身於他？可是他到底又有什麼，值得慕雪利用的地方。就算兩人沒有這層關係，他也會敬他為軍師。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怎麼都想不通透。歸根結底，是他的軍師，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卻從未告訴過他。楊承禮揉碎了手中的花瓣。回想起兩人一起走過的這一路，慕雪對他的情意，看似情深似海，卻又錯漏百出。以前他被美色所惑，就算有懷疑，也沒有細究過。如今看透了他和承墨的關係，不由越想越深，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