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楊承禮的寢宮還是燈火通明，年輕的君王對著漢中地圖，徹夜未眠。慕雪一覺睡醒，發現楊承禮還站在地圖前，蠟燭映照下，高大的身軀在地上暈開一片影子。
    更深露重，慕雪披了件衣服才起來。
    “怎麼還不睡？”
    “你快去睡吧。”說話間還是看著地圖。
    “是不是想到這天下即將被你收入囊中，興奮地難以入睡？”
    楊承禮付之一笑：“哪裏的話，還早著呢。”說著將慕雪摟進懷裏，指著地圖問他：“若是你，將如何排兵布陣？”
    “你心中早有計較，又何必問我。”
    “隻是想聽軍師高見。”
    “我可沒有什麼高見，論攻城拔寨，我不如你。”這是實話，楊承禮雖然看上去斯斯文文，卻是個極有謀略的統帥。算計人心楊承禮或許不如他，但是這漢中之戰，還是楊承禮為執牛耳者。他能想到的，楊承禮肯定想到了。他沒想到的，楊承禮或許都想到了。
    楊承禮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軍師過譽了。”
    “不如你來說給我聽。”
    楊承禮將目光轉向地圖，深吸了一口氣，“漢中之戰，怕是一場持久戰。楊承睿此時已經感覺到了威脅，漢中又是他的咽喉，誰能容忍別人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名將名士，此時皆聚於漢中。雖然如今我們經過修養生息，已有二十萬大軍，但想一舉攻下漢中，隻怕……”
    “可是我們不能拖，沈葉大軍馬上就要回來了，一旦和漢中守軍形成兩麵夾擊之勢，而我們的棋子沒有用，那可就糟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盡量在沈葉回來之前，拿下漢中。漢中之戰，在我看來，關鍵在三點。第一，陽平關。此關南可入川，北通略陽，西至隴南，東達漢中，地勢極為險要。若能拿下陽平關，我們便捏住了漢中的咽喉。其二，定軍山。民間皆傳‘得定軍山者得漢中，得漢中者得天下’。”楊承禮英氣的雙眸裏有燭火跳動著，明明滅滅，“必須拿下定軍山，據此山鯨吞漢中。”
    “所以你是打算？”
    “我打算兵分兩路，我率一路人馬，親征定軍山。皇叔率長沙大軍，攻下陽平關。我給你留兩萬大軍在江陵，隨時準備支援兩地。”他摸了摸慕雪的頭發，“可惜這隻是理想狀態，我看中這兩地，宋衍也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兵力，怕是也分布在這兩地。到時候，就要看天時地利了。”
    再看向地圖，隻覺得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湧。慕雪閉上了眼睛，其實一路走到現在，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人前他總是胸有成竹，氣勢淩人，實際上，哪一步不是走在刀尖上，步履維艱。還好，現在還有楊承禮，與他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他一把握住楊承禮的手，“沙場無情，珍重。”
    兩人額頭相抵，一切盡在不言中。兩人已經毫無困意，交接了江陵相關事宜，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慕雪梳洗完，便看見雲舒垂首在外麵等他。雲舒被他留在了宛城，兩人也是好久沒見了。
    楊承禮剛洗完臉，擦了擦手，解釋道：“我想你身邊缺人伺候，便派人接了他過來。”
    “多謝。”
    “你們主仆好久未見，好好聊聊吧。我先去找皇叔，商量一下戰事。”
    見楊承禮遠去，屋中沒有旁人，雲舒才湊上去，對慕雪道：“公子，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北邊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