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畫扇峰上消磨了一夜的時光，慕雪也是睡飽了，絲毫沒有困意，又是捉螢火又是數星星。難得兩人在一起，沒有算計人心，沒有運籌帷幄。楊承禮也被他的快樂感染了，精神抖擻地陪著他鬧。
    平明時分，慕雪才有些困意，頭挨在楊承禮寬闊的肩上，昏昏欲睡的樣子。第一縷霞光慢慢爬上他的頭發。楊承禮捏了捏他的臉，輕聲道：“醒醒，日出了。”
    慕雪含糊地應了一聲，軟軟糯糯的，有點可愛。楊承禮扭頭親了親他的黑發，把他拉了起來。二人在晨光中並肩而立。天公作美，今天天氣極好，沒有多少雲彩，太陽慢慢升起來，陽光一點點鋪滿整個江陵城。從這裏看，江陵四通八達，闊野千裏，山水照映，那般動人。
    黎明時分的風有些冷，楊承禮脫下自己的披風給他披上，突然問道：“無瑕，你看到了什麼？”
    慕雪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白皙的肌膚在晨光裏顯得玲瓏剔透，仿佛玻璃鑄就的美人。他知道楊承禮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還仔細地歪頭想了想。
    “日出？江陵？護城河？”
    楊承禮牽起嘴角笑了笑，“聰慧如你，也看不到啊……”
    “你看到了什麼？”慕雪直接問道。
    “天下。”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何等的眼界和氣概。慕雪暗暗咋舌。不料楊承禮突然執起他的手，對他道：“而能和我風雨同舟，共享這江山美色的人，隻有你了。”
    “共勉。”
    元康六年八月，帝親征漢中。
    漢中北依秦嶺，南屏巴山，乃兵家必爭之地。當年大越高祖皇帝，稱帝之前，便是轄漢中之地，在此招納賢才，發展農桑，從而一舉平定天下。今日吳王再征漢中，楊承睿等人怎能不慌亂。漢中是大越的根本，沒了漢中，長安城便岌岌可危。
    楊承睿這才算是真的著急了起來。雖然沈葉即將班師回朝，但朝陽郡主至今不知去向，這成了一大心病。眼看著楊承禮大軍勢如破竹，他唯一能安心依靠的沈葉，卻成了一個不確定因素，實在是日夜憂思。
    好在還有貴妃慕容淩，這軟玉溫香，到底還是一些慰藉。
    正逢八月十五，縱是前線戰事再吃緊，也不能耽誤他和慕容淩共度中秋佳節。挽月樓已建成，天子與貴妃一同登樓，共賞明月。
    慕容淩親自做了月餅。這些年她在大越生活，越來越沒了異族女子的氣息，大越的風俗，長安的美食，她都是了然於胸，信手拈來。
    楊承睿有心事，月餅隻吃了幾口。慕容淩也看出他心情不好，給他倒了杯酒，“陛下，您最近憂思不斷，臣妾實在也跟著憂心。陛下有什麼煩惱，不如同臣妾說說。”
    “朝陽郡主，”楊承睿把玩著酒杯，“還沒找到嗎？”
    沈清然失蹤後，他便下令全麵封鎖了消息，建章宮接觸了這件事的宮人，通通秘密處死。皇後和公主也被他幽禁在建章宮，不得同外人通信。然後再派人秘密查探。沈葉那邊，還一點都不知道。
    “還沒……”
    “這正是朕最憂心的地方……沈清然若是在外頭死了，朕反而沒這麼擔心。朕最怕……”
    “她被吳王擄走？”
    “淩兒果然冰雪聰明。”
    “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