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謀算
    春末夏初，新雨過後，整個太液池都蒙上一層水汽，氤氳的荷花荷葉也像一幅水墨畫一般。
    慕容淩站在水邊，一身淡粉色春衫，娥眉淡掃，唇紅輕點，水中的倒影，和粉白的蓮花，仿佛並無二致。也是如詩如畫。宮人們遠遠地候在一邊，時不時看看天空，生怕又來一場急雨，淋壞了這個嬌貴的妃子。
    “參加貴妃娘娘。”沈清然施施然下拜。
    慕容淩沒看她，隻看著水中亭亭玉立的芙蕖。“這些日子了，你可想好了。”說著拋下一把飼料，水中的魚群陡然一動，聚集在一起，分享美食。
    沈清然站在她身後，警惕地環顧了下四周，“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這些事，你為什麼要幫吳王？”
    “因為我恨楊承睿。”
    敢直呼當今陛下的名諱，沈清然也是一驚。慕容淩卻還是一臉平靜：“他害我至此，我怎能讓他安安穩穩地坐享這大越天下？”
    “你恨他？”沈清然不解。楊承睿對慕容淩的寵愛，可以說讓天下所有女人都為之豔羨。都道慕容淩是妖妃迷惑皇上，可哪個女人不想成為她，三千寵愛在一身。楊承睿為人殘暴，卻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眼前這個美人。可是，她恨他？
    “我怎能不恨……”慕容淩攥緊手中魚食，“我有家不能回，我被困在大越十餘年，受盡冷眼和猜疑，他還要揮師北上，毀我家國，我……我怎能不恨？”
    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顫抖。
    “所以，你暗通吳王？”
    “難道你不恨他嗎？”慕容淩略微恢複平靜，輕聲道：“你的老父親，沈葉大將軍，為大越鞠躬盡瘁，他卻拿你作要挾。封什麼朝陽郡主，不過是牽製沈大將軍的一枚棋子……”
    “別說了！”
    “你若和我合作，成為吳王妃，將來也是我大越的皇後。沈將軍也是國丈。而且吳王為人，用人不疑，定不會猜忌牽製你父親。”
    “吳王妃……”想起多年前，一片藕溪裏，那個抓著大把荷花站在水裏衝她揮舞雙臂的俊朗少年，沈清然心裏一動。“可是……”
    “你是擔心你父親？”慕容淩笑了笑，“到時候木已成舟，你父親率師歸來，還能怎麼辦？”
    “我……”沈清然還是猶疑，“我……想知道，吳王他，他是真心想娶我嗎？”
    慕容淩的笑凝在嘴角，魚食慢慢散入水中，她看著水麵，“他自然是真心想娶你。你想想，他又不是非要利用你，以他的雄才偉略，天下已是他囊中之物。他何必冒這麼大的險，派人來接你。你背後帶來的利益，是其次。他想娶你，才是第一。”說著她拿出一塊玉佩，遞給沈清然，“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
    瑩潤的玉上，正雕刻著一朵蓮花。翻過來，背麵還有一行小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他……他還記得我……”
    “歇歇吧，無瑕！”林芷趴在馬上，尤其無力地喊著前方還在飛奔的慕雪。
    慕雪勒了勒韁繩，絕塵揚起前蹄，停了下來。“我們時間不多了。”
    “可你他媽的，也要考慮下身體吧。你大病初愈，撐得住嗎？”
    “阿芷，你必須知道，此行對我有多重要。我們不能耽擱。”
    “行行行，依你依你，我先吃口幹糧，你先走吧，我馬上追上去。”
    慕雪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林芷狼吞虎咽了一番，嘴角的殘渣都沒來得及擦幹淨，就趕緊揚起馬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