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舊愛
    慕雪身上的利器盡被搜走，包括楊承禮送他的那把劍，人也被捆起來，推進一個安置了糧草的帳篷裏，裏麵又髒又亂。看到這樣的情景，慕雪歎了口氣，心想楊承禮啊楊承禮，我也算是為你鞠躬盡瘁了。
    地上實在太髒，周圍又堆滿了糧草，慕雪隻好站著。帳外人影憧憧，這帳篷肯定是安排很多人看住了這裏。慕雪的冰雪聰明，或者說詭計多端，可是眾所周知的，他們不敢懈怠。
    慕雪站了幾個時辰，終究還是站不住，也不管地上髒不髒了，席地而坐，閉上眼默背起了兵法。
    就這樣一直到後半夜，帳簾被掀開的時候，一股夜風吹進來，慕雪凍得一縮，抬頭一看，果然是楊乾清。
    慕雪微微一笑：“楊伯父，您先給我鬆綁吧，手都要斷了。”
    楊乾清冷著臉給他解開繩子，慕雪揉了揉手腕，聽楊乾清道：“孤身邊有長安那邊派來的眼線，所以先委屈你了。”
    “晚輩省得。楊伯父用心良苦。若是不做這場戲，他們把消息傳進長安，楊承睿早做準備的話……”
    楊乾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
    “伯父究竟有什麼打算？”
    黑暗中慕雪能感覺到楊乾清正看著他，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卻還是目光灼灼，仿佛要從他臉上撕下一塊皮肉。慕雪心裏一驚，很快他就聽見楊乾清道：“你跟墨兒了斷，孤就將我這八萬精兵，拱手送給吳王。”
    慕雪不由自主往後一退，手無意識地想抓住什麼，最終還是抓了一把泥沙在手裏，其中的沙礫狠狠磨著手掌，疼痛讓他清醒了不少，“伯父你……”
    “你與他的事，孤早已知曉。隻是一向覺得你不錯，隻要不耽誤他娶妻生子，你在他身邊，我也不會幹涉。沒想到他竟為了你，拒娶山陰侯的千金……我知道那小子的倔脾氣，硬將你們拆開，他斷不會罷休。所以我要你親自跟他說，斷了他的心思。無瑕，伯父這也是為你好，你是成大事的人，跟我家這小子不清不白算是個什麼事兒？”
    慕雪攥緊了手裏的泥沙，直將手心磨破，才鬆開手，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笑：“來這裏時我想了很久，要怎麼說服您……沒想到，這麼簡單……”
    “你這麼想就好。你是個好孩子，前途似錦，是墨兒配不上你。”
    慕雪久久沒言語，雙眸在黑暗中失去焦距，他想起那個一身銀甲策馬而來的少年，想起那年夭夭的桃花，心痛得無法呼吸。
    但事實上，就算楊乾清不說，他也早就該了斷了。他和承墨，終究不是一路人。承墨是長沙王世子，他文武雙全，他將有嬌妻美妾，他將有一生榮華。而他，從他選擇走上這條路開始，就是雄關漫道，機關算盡，也是斷情絕義。
    那就讓他自己揮刀斬斷這情根吧。
    是他配不上承墨。他冷血無情，是這世上最不配得到愛的人。
    “那傻小子聽說你被孤綁了，剛在我那兒大鬧了一場，一會兒肯定就要偷偷過來救你。你……知道怎麼做。”楊乾清說完歎了口氣。
    “我知道。伯父您這不是要挾，是指點。”
    楊乾清又長歎一聲，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慕雪癱坐在地上，趁著黑暗無人，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天微微亮，楊承禮一夜未眠，坐在燭台下看一本兵書，卻怎麼也無法定神，就這麼心煩意亂地過了一晚。蕭羽悄無聲息地出現了，楊承禮放下書，“什麼事？”
    “那邊有消息了。”
    “嗯？”
    “軍師他……被扣下了……”
    “你說什麼！”楊承禮眼前晃過慕雪臨走時意氣風發的模樣，一手拍在桌上，“兩兵交戰，不斬來使，皇叔怎麼可能……是不是慕雪做了什麼？慕雪在那邊做了什麼？”
    “不清楚。我隻打探到這點消息。大王，怎麼辦？”
    楊承禮眉毛擰緊了，雙手緊握成拳，“你說不負我所托，就是這麼不負我的嗎？”震驚過後，他倒是很快鎮靜下來，問蕭羽：“隻是扣下？”
    “是。關押了起來。”
    “那就有回旋的餘地……”楊承禮看著燭台上那一點殘燭，“封鎖此消息，切不可亂我軍心。”
    “是！”蕭羽又抬起頭，“那軍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