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錯位
    “大王，這廣陵離壽春說近也不近，加上這天寒地凍，有何事還是讓屬下一人前去吧。”蕭羽道。
    楊承禮快速地係好披風，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不，此事必須孤親自去。”
    他也大致猜到楊承禮是去做什麼了，隻能服從：“是。”
    馬已經備好，楊承禮一躍而上，對牽著馬的心腹管家道：“孤此行不要向任何人泄漏。”
    管家連忙點頭，“是。我就說大王這幾日感染風寒，閉門靜養。”
    “你做事，我放心。”楊承禮狠狠地勒了一下韁繩，對身後的兩名隨從道：“我們走。”
    三騎從王府後門而出，衝進風雪裏，沒入了黑夜中。
    長安。
    南方此時已是大雪紛飛，長安更不能幸免，整個越宮都被沉沉的白雪壓著，抬頭看不見天空，隻能看到雪片不斷往下落。
    楊承睿剛從宣室裏出來，十分不悅的樣子，一旁掌燈的太監走路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方才在宣室裏，楊承睿召見了幾位光碌勳大臣，其中有一個叫蘇琛的，竟敢當眾頂撞他，說什麼先帝在時，與匈奴交戰多年，如今匈奴已不敢來犯，而我大越此時應該休養生息，不宜再攻打北燕。
    小小中散大夫，居然敢亂他大局，實在可恨！
    “陛下！”貼身太監蔣海迎過來，彎腰小心詢問：“是回寢殿歇息還是？”
    “去桂宮！”
    “是。”蔣海了然。接過旁邊小太監手裏的燈籠，親自上前給蔣承睿照亮。
    桂宮是嫻妃慕容淩的寢宮，這位貴妃還是北燕鮮卑一族當年和親送過來的公主。
    鮮卑族多美人，無論男女，大多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這位公主，更是美人中的美人，當年被送入長安，本來她是要許給吳王的，沒想到還未見到吳王，便被當時還是太子的楊承睿在宮裏碰見，驚為天人，納為太子良娣。後來楊承睿登基，又被封為嫻妃，近幾年又晉為貴妃。可謂寵冠後宮。
    如今大越和鮮卑即將開戰，這位鮮卑公主卻依舊榮寵不衰。也是奇事。
    “臣妾見過陛下。”慕容淩緩緩下拜。一身素白，仿若月宮仙子。
    楊承睿親自扶她起來，攬著她往裏走，“天氣冷，以後都不必出來接駕了。”
    “是。”她低頭輕聲應著。
    太過溫順了，楊承睿低頭看著她發髻上別的那朵木蘭花，歎了口氣。容貌八分像，性子卻是十分不像，加起來也就五分像了，不夠。隻要不是他，都不夠。不過目前也隻能這樣了，隻需再等，等他攻破北燕，將那人狠狠攥在手裏。
    想到那時兵臨城下，那人無處可逃、隻能困在他懷中的樣子，楊承睿恍然間覺得仿佛那人真得已在懷中，他對身邊的慕容淩越發溫柔：“晚膳可用了？”
    “回稟陛下，一個時辰前便用過了。”
    “再陪朕吃一點。”他吻了吻慕容淩的額頭。
    “是。”
    慕容淩雖然是鮮卑族人，但來大越這些年，已比土生土長的越朝女子還要知書達理，一言一行絲毫也看不出是蠻族人，她仔細地給楊承睿布菜，眉眼低垂，如寧靜的仕女圖。
    “讓奴才們來吧。你坐下陪我。”楊承睿道。
    一旁的宮人接過貴妃手中的象牙筷，慕容淩又行了禮，坐到楊承睿身邊，楊承睿摟著她，把玩著她一縷頭發，“你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臣妾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就是朕要攻打你北燕一事。”
    “臣妾不敢妄議朝政。”慕容淩的手狠狠絞住了衣裙，臉色煞白。
    楊承睿撫了撫她嚇得發白的臉，“放心，不管出什麼事，朕對你都不會變。”
    “謝陛下恩典。”她又要下拜，被楊承睿按住：“用膳就用膳，不要行大禮了。”
    “大王總算來了，慕某已等候多時。”一騎從一旁飛出，伴著熟悉的聲音。
    楊承禮勒住受驚的逐風，朝身後的侍衛擺了一個停的手勢。
    此時雪已經停了，天也要亮了，廣陵已經在很遠的地方了。楊承禮回頭看了看，知道自己真得沒有退路了。他摸了摸馬鬃，安撫了一下逐風，然後對對麵的慕雪道：“公子料事如神，孤佩服。”
    慕雪調轉馬頭，“那就走吧，還等什麼？”
    “公子要和孤一起去？”
    “我無意打擾你們兄弟敘舊，隻是到時這行兵布陣，攻城拔寨，必然少不了我的事。”
    楊承禮是打算到淮南和承書密談，然後整合兵馬，直接起兵。此事不能拖，時間久了恐怕會泄露，所以他親自前去壽春見承書。但是他沒想現在就帶慕雪一起去，他是想等一切籌備好，再來請慕雪過去，以示尊重。雖然他目前對暮雪不是十分信任，而且暮雪的才能他也沒完全見識過，隻是如今請不到玄鳳先生，請他愛徒過來，就算真是個銀樣鑞槍頭，留著也能振一下軍威，畢竟慕雪在江東聲望極高，有他在將士們也多一份信心。
    不過這樣也好，來回請一趟，又將耽誤一些時間。
    “公子請。”楊承禮道。
    慕雪笑了一聲，真得就策馬先走了。蕭羽不禁小聲咕噥：“這探梅公子也太不知禮了。”
    他連我父皇都不放在眼裏，又怎麼會對我講什麼禮節？楊承禮心道。想著不由搖頭苦笑，兩腿一夾馬腹，趕了上去。沒想到慕雪在前麵突然停了下來，“為了等你們，我一夜沒睡，有些乏了，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再趕路吧。”
    楊承禮本就打算天亮時找地方歇了，夜間再趕路，以防被人認出。此時最不能走漏風聲，一旦讓長安有所察覺，後果不堪設想。於是點頭，一行人找了最近的一家客棧落腳。
    他們走的是小路，客棧本來就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間，也十分簡陋，還就剩兩間房了。楊承禮這邊正愁怎麼分配，慕雪就利落地接過掌櫃遞來的鑰匙，將其中一個扔給他兩個侍衛，“你們倆一間，我和你們主子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