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七殺破貪狼 三、和光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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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聲中一歲除,時至大年三十,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喜慶熱鬧都在忙著過年。
西京不久前取得天子山大捷,又攻破了東洛都城所在洛京,至此東西一統,那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年天子更是一躍成為天下共主!
再說回此時永都城福安街的肖府之內,肖府東家肖千朔,正在西廂客房外的院子裏被人追得一身狼狽。
水天南:小子!你離思圓遠點兒,蕭平旌是你什麼人?!
水師父正在氣頭上,二話不說就是拳腳相見!
肖千朔:你…你這老頭好生無禮,朔是看在思圓與先生的麵子上才不與你計較!我才不認識甚麼……呀!
他猛地低頭閃躲過一記剛烈拳風,抬頭望向廂房內正閉目養神的神醫蘇先生。
肖千朔:先生快救我!
正要往房內發足狂奔,不想蘇先生卻開口了。
蘇先生:你倆都消停會兒,老哥哥,這又是何必呢?
他歎了口氣道。
水天南:哼!這小子還敢不認,他分明就是和蕭平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水師父不服,還要動手。
杜思圓於清晨時分悠悠轉醒時,耳畔便是一片聒噪打碎了冬日的寧靜。她茫然一抬首便見水,肖二人在院內動武,水師父那拳風呼呼的是好生嚇人啊!
杜思圓:師父…師…父……那是救命恩人,且慢動手……誒!
她爬坐起身,不料腳下竟是一記踏空!
“小心!”
靜坐一旁的蘇先生眼疾手更快,連忙扶了一把。
杜思圓:啊…先生?您怎會在此?
她不覺詫異,不由問道。卻隻見那神醫蘇先生是但笑不語。
肖千朔:思圓!你可是醒了!
他在院子裏聽聞杜思圓轉醒,也顧不上水天南了,一蹦就進了房內。
杜思圓:千……東家,這是怎的一回事?
她環視一周,見蘇先生在,千朔與師父也在,而且水師父他老人家還龍精虎猛地碾著千朔跑,可見傷勢應該無礙了。
肖千朔:是、是蘇先生請我去救你們的,他與水老頭…不是,與水天南是舊識……你的傷還疼嗎?
千朔見她醒來,很是歡喜。不過方才被人追得真上火,他舔了舔嘴角連忙改口道。
杜思圓:原來如此,多謝東家,多謝蘇先生……師父!莫要動手,這是救命恩人啊!
思圓眼見水天南緊隨其後是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惟恐他們還要動手,急忙將千朔護在身後。
水天南:這個我自然知曉,可是丫頭,你可知他的來曆?
他斬釘截鐵地發問。
杜思圓:來曆?不過就是一普通的…商賈人家……
思圓回頭看了眼肖東家,又望了望麵前的水師父,猶疑不決地答道。
水天南:哼!普通商賈人家?你讓他親口說說他到底是何來曆,能在萬軍之中救得你我,且毫發無傷的又豈會是普通人?!
在他聲色俱厲的質問下,使得思圓是心頭一滯!
從前在肖府經曆的種種,以及在東洛他幾次三番舍命相救,還有那身手矯健得不似尋常護院的暗衛,在在都預示著他肖千朔就並非普通人哪!
肖千朔:思圓,朔並無惡意,隻是……
千朔見此情景,急忙欲辯。他揪住思圓衣衫,生怕一鬆手人就脫走了。
杜思圓:師父,圓隻知他是救命恩人,救你我於水火之中。不計後果亦不惜性命,如此大恩,便不問來曆,勿論出身又如何?!
她雙眼一閉,略加思索後睜眼回道。
水天南:甚麼?!思圓你、你糊塗啊!
水師父聞言是急得直跺腳猛搖首。
蘇先生:哈哈哈!說得好!好一個不問來曆,勿論出身!老哥哥我說甚麼來著,救命的恩情大於天啊,你偏不信罷?!
蘇先生輕撫頷下短髯,笑吟吟地望著思圓道。
水天南:哼,要你管!還有你,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瞪著眼前這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哼哼了兩句之後是拂袖而去!
杜思圓:師父……
蘇先生:誒——你師父老毛病犯了,不打緊,等某瞧瞧去。
說完就不緊不慢地去了。
思圓低頭無奈長歎,正欲轉身,不想卻被人自身後輕輕擁住,霎時隻覺一陣如蘭射麝的氣息縈繞鼻間。
“思圓……”
那人在思圓耳旁輕聲喚道,似委屈不甘,又如劫後重逢喜不自禁。這結實穩固的臂膀如此溫暖熟悉,直教人沉淪於此不願推卻。
杜思圓:東家……
肖千朔:思圓,你的傷處還疼麼,可還有哪裏…不適……?
千朔緊了緊懷中之人,低頭細嗅她頸側傷處,似有若無的藥香已是幾不可聞。
杜思圓:無,無礙了,東家……
她倚在千朔懷中,仰首不自覺現出纖纖玉項,那殷切的關懷與耳畔頸側的溫潤氣息,使人熏然欲醉,心海翻波蕩起漣漪!
肖千朔:哈!如此甚好。思圓,你喚我千朔可好?一直…喚我千朔……嗯?
他輕輕噙住思圓頸側,口中滑膩的靈蛇幾次三番去觸那浸潤了藥香的紗布。待到確認已無血氣時,千朔方才心滿意足地鬆開口,滿眼笑意地看著早已玉麵飛霞的懷中之人。
杜思圓:啊……這……
思圓側首隻見眼前斯人,少年風流,聰慧狡黠又心思縝密。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步步為營!如此情義深重,於我亦不知是幸或不幸,圓又該如何回應?
肖千朔:好是不好?
他眨了眨眼,又近一些,再問。
杜思圓:好…好罷……
麵前人一張風流俊美的容顏愈來愈近,她怔怔地望著,隻覺手腳酥軟,是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隻得無力地倚在那人暖如煦陽的懷抱中,無奈應下。真真是色令智昏,英雄氣短哪!
千朔知她傷愈之後氣虛體弱,便將其攙至榻邊坐下,而後去吩咐讓人送餐食。行事極為嫻熟,似已操作過數遍。
杜思圓:千…千、千朔,方才師父他多有得罪,還請您莫要放在心上。
從前還不曾覺得,怎地如今這倆字如此燙嘴?
肖千朔:思圓不問我出身與來曆?
杜思圓:你既不願說,自有你的道理。圓隻知你不惜性命相救我師徒二人,如此大恩便是結草銜環亦不為過。
思圓正色回答道。
肖千朔:既然如此,那思圓又該如何回報?
千朔也在榻邊坐下,好整以暇地問道。
思圓聞言,心下了然,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就是不知這位所求為何?
杜思圓:卻不知千朔所欲為何,若能報之,圓必定竭盡所能,報君深恩!
肖千朔:救命之恩,合該以身許之,思圓以為呢?
他伸手扣住思圓搭在榻上的左手,輕輕摩挲,十分眷戀,萬般不舍。挾恩索報,盡顯奸商本色!
杜思圓:此事……
她麵上微赧,想要低頭抽手,卻不想千朔狀似隨意,卻氣力甚大,扣住了便再掙不脫。
肖千朔:竭盡所能?
他湊近思圓耳旁,幽幽問道。
杜思圓:不、不……
思圓受製於人,往日如清泉般悅耳動聽的噪音,如今聽來直如鬼魅催魂,萬般不由人!
肖千朔:報、君、深、恩?!
他一字一頓地再問。
杜思圓:不能……換一件麼……
思圓望著千朔神色漸變,不覺驚得手心出汗。不了半天那個妥字愣是吐不出來,隻好扭頭一旁低聲回道。
“唉——!”
千朔長歎一聲,上去一把緊緊地抱住那隻縮頭烏龜。
肖千朔:思圓,你明明知曉朔之心意,卻為何總不願回應?每每皆是顧左右而言他,難道是早已心有所屬嗎?
言至此處,他不禁神色一黯,略收懷抱。
杜思圓:並非如此…隻是……
她費力抽出右手,輕按住那一雙有力的臂膀。
肖千朔:隻是如何?
杜思圓:你可知我身份為何?
肖千朔:不就是水天南之徒,東洛的大將軍。可如今東洛已然覆滅,僅憑你們師徒二人又能如何?
他不願深究思圓身份,從前種種皆隱隱預示著她的來曆並不僅限此於,恐怕……
杜思圓:不隻是如此,圓還是東洛王杜正炎之長女,是其在世上的惟一血親!他日西京王若追索天下,必會牽累於你!
思圓把心一橫,終於表明真實身份,將隱藏多年少有人知的秘密揭破!千朔傾心於己,舍命相救,自家實不能害他大好前程!
肖千朔:你是……何人…之女…?
他聞言心頭巨震,不由得追問。
杜思圓:東洛王……杜正炎之女……
思圓以為他聽不清,想要轉頭卻是身不由己。
肖千朔:啊……
多少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隻因這一名諱又被再度勾起!
“娘,爹要去哪兒,還會回來麼?”
“外公,您也要離我而去了?”
“玦兒,外公已時日無多,你且聽仔細了。當日我苦勸你父莫要追擊阻殺回返東洛的太子杜正炎,但他卻執意不聽。你父本是杜正炎門下客卿,最後卻落得個棄主求榮,背義身死的下場,實在是與人無猶!”
“從今日起你便改名換姓,切莫提起身世與來曆,如此可保平安富貴,一生無憂……”
千朔萬萬想不到杜思圓竟是東洛王杜正炎之女,也就莫怪乎水天南會對自家態度激烈,拳腳伺候了唉——
杜思圓:千朔放手罷——
思圓被他製住是一動不能動,隻好輕聲勸解。
肖千朔:不放……朔絕不放手!!
他心緒浮動,往事殘影如在眼前重現,當年憾恨今日該如何消彌?如若放手便能與所愛之人一世兩好,永絕後患嗎?西京先王當年害我雙親,新王如今又欲奪人所愛,竟還要朔放手?!哼!不若放手一搏!
千朔語氣甚痛,悲從中來,不可抑止!
杜思圓:這…圓不走就是了,我願長留肖府,伴君左右以報恩情,如此可好?
肖千朔:思圓,當真…不走了麼?
他悶悶不樂地回道。手上卸力,略略鬆開懷抱。
杜思圓:嗯,圓與家師人生地不熟,還望千朔能可不計前嫌,收留方便則個。
思圓不願見他氣苦,眨眨眼轉身想逗逗他。
肖千朔:那你師父若執意要走,又待如何?
杜思圓:圓自有決斷,不為人情所累。
隻見那人眉峰高聳,秋水帶愁,實在不美。遂伸手欲輕輕撫之。
杜思圓:隻不過……若萬一來日事敗,朔可將一切歸於吾身,保全自己。
這個人啊,怎的年紀輕輕就整日愁眉不展,按都按不下去,小嘴撅得都可以掛油瓶了?
肖千朔:思圓,你不說我不說,他又從何得知?
他用左手扣住那隻在他眉間作怪的右手,使兩人十指緊扣。而後千朔俯身,將思圓的手背送到俊容上輕輕摩挲,狀甚親昵,十分旖旎。
杜思圓:哈,這世上又哪有不透風的牆?
思圓見他問得正經,不由微微一笑。
肖千朔:哼!朔是不會將你交出去的,休想!
他扭頭一哼。
杜思圓:如此多謝了。
恐怕事到臨頭就由不得你了,此事還須從長計議啊!
肖千朔:那思圓若長留肖府,又是以何身份呢?肖府的女主人?
杜思圓:你……!
又來了!思圓是十分頭痛十分難,就剛方才口幹舌躁講了半天原來都是白忙啊!
千朔是決計不肯放過她,兩人聊了半天又給打回原形。
杜思圓:你就不怕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肖千朔:朔自有辦法不讓他尋到。
杜思圓:那、那…圓可以做你府上待女。
肖千朔:哈,朔並不缺端茶送水的待女。
好嘛,二人話至此處,千朔是全給她堵了回去,直把個思圓是噎得愣在當場。果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
肖千朔:我傾心愛慕小姐,願與卿訂三生之約,同心共白首。並不論身份與來曆,隻求小姐亦能愛我憐我,朔必不相負!
他情真意切地說完,將思圓被扣住的右手放至唇邊輕輕一碰便鬆開了。
可即便如此,這也足夠讓思圓紅了臉,亂了心哪!
杜思圓:婚姻大事……還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你與水師父他勢成水火,又怎能、怎能……
思圓越說越心虛,實在是內心掙紮。不得已搬出水師父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隻希冀著千朔能夠知難而退啊!自古烈女怕纏郎,這實在是被逼得沒招了啊!
肖千朔:思圓,你的意思是隻要水天南首肯,便願意點頭下嫁於我麼?
杜思圓:啊?是…是、是……是吧?
肖千朔:這有何難,朔這便去會一會未來的老丈人!
千朔得她承諾,正中心懷。這便立馬抖擻精神欲尋水天南。
杜思圓:甚麼老丈人……咦?不是…那個……
思圓一聽,心說這不對啊,可是哪兒不對又說不上來。她追著千朔來到外間一看,隻見圓桌上擺著一籠精巧的水晶包,一小碗黃澄澄尚冒熱氣的小米糊,另有一盤六七個的韭菜大肉餃和紅油拌的小碗蝦皮餛飩麵。
這香味撲鼻而來,直把個思圓看得是邁不開腿,走不動道兒。兩眼放光,食指大動!此時她隻覺腹中轆轆,二話不說就坐下開飯,一邊吃還一邊感歎這肖府的夥食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再說另一邊,蘇先生不緊不慢地踱至水天南暫居的別院,卻見他一個人坐在角落悶悶不樂。
蘇先生:唉—老哥哥,那都是孩子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東洛新滅,我知你憂思甚重,小心給氣壞了身子啊!
他自顧坐下倒茶,自斟自飲,並勸解道。
水天南:哼!你早就看出來了罷?為何故意引他入局救人,害得老夫要白白受他恩情?!
水師父氣哼哼地討要說法。
蘇先生:此言差矣。並非我做局,而是西京實乃虎狼之師也,這天底下若還有人能從亂軍陣中救人,惟他而已!要不是他鍾情於那丫頭,願意舍命相救,你們師徒恐怕早就成黃泉路上一把枯骨了!
蘇先生橫眉豎目,直言不諱,是一針見血!
水天南:這——老夫講不過你!
他自知理虧,搪塞道。
蘇先生:老哥哥,不是我說你,若你還願承他的情,就莫要向思圓提起他的身世背景,最好一個字都莫提。
蘇先生看著水天南,幽幽說道。
水天南:唉呀——且容我想想……還有漁陽那孩子怎麼樣了,怎的不曾跟在你身邊?
他話鋒一轉,忽然問起一人。
蘇先生:哈哈,估計這幾日到了永都,便會與我聯係了。
他笑吟吟地回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此時又忽聞有人輕敲房門,蘇先生來至門前打開一看,卻見青衣侍女說是東家請他往書房一敘。
神醫蘇先生聞言略一怔後,便點頭答應。
肖千朔的書房與別院其實離得不甚遠,別院位於南,書房則在東暖閣一側。
蘇先生跟隨侍女穿過水榭居中的九曲橋,橋底兩旁是稀稀落落幾支殘荷,卻見早有一層薄霜打在枯葉上,寒鴉掠過皆不肯棲,隻哀叫著飛離,驚起層層漣漪。
橋的盡頭正是書房所在,門前幾株老梅卻是顏色喜人,開得正好。豔紅粉白的梅瓣雖被寒冰所覆,但花骨朵兒依然傲立於枝頭,鬥冰霜戰嚴寒,花開不敗,分外妖嬈!
蘇先生立於書房門前看得若有所思,待聽到開門聲,青衣侍女請他入內方才回過神來。
書房內中一副八仙桌案,案旁擺放一對紅檀圈椅,肖千朔已換過一套衣裳,正落座案旁手捧香茗。
肖千朔:先生請坐,這是上好的玉露銀針,還請您品鑒。
他微微笑道,眼中隱有得色。
蘇先生抬頭一看,隻見座上之人錦衣秀服,風流俊逸,英姿勃發,果然是個少年英傑!
蘇先生:東家隻是請蘇某來品茶?
他掀衣落座,啜了一口香茗問道。
肖千朔:自然不是,敢問先生真名與來曆,不知可否賜教?
他放下茶盞,輕聲詢道。
蘇先生:在下姓張名雲瀚,乃是江都人氏,與水天南一同曾為東洛王杜正炎門下客卿!蘇先生嘛……哈哈,不過是張某雲遊四方的化名而已!
蘇先生啊不,張先生也不欲隱瞞,所言似乎非虛?
肖千朔:原來如此!難怪先生會有軍中輿圖。那先生是一早便看穿朔之身世來曆麼?
千朔聞言雖然麵上波瀾不驚,實則心內早已幾番計較。
張雲瀚:那並非軍中輿圖,但也所差無幾。至於您的來曆嘛……隻不過神似我一位故人,敢問東家您是何來曆?
張先生打起太極那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是無從分辨!
肖千朔:不知先生的故人姓甚名誰?
張雲瀚:……蕭、平、旌!
他深吸一氣後,一字一頓地念道。
千朔雖然早已料到,但猛地聽聞還是大吃一驚,他雙手緊緊抓住圈椅扶把再問。
肖千朔:那思圓她……果真是杜正炎親女嗎?
他還不肯死心,死也要問個明白!
張雲瀚:正是。東家還想問些甚麼?
他點頭肯定,遙想當初那小丫頭片子跟在自家身後是一口一個小舅地喊,可後來是怎麼變成了混世魔王的?再後來……
肖千朔:那朔與她……豈不是仇人見麵的冤家對頭?!
千朔眉頭深鎖,一臉苦相,是嘟嘟囔囔,自言自語。
張先生見他一人自苦不已,不由得莞爾。
張雲瀚:東家何必傷神,看您如今改換門庭,更名錯姓的模樣,想來是有高人指點。如此平安富貴樂享一生,難道不比自尋煩惱來得強?
他似乎話中有話,淺笑著輕撫短髯。
肖千朔:若我就是要自尋煩惱呢?
張雲瀚:此途今後恐怕是千難萬險,東家可要三思再行。
說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肖千朔:可有解法?
張雲瀚:惟戒驕用忍,精誠所至,則金石為開矣。水天南受你恩情,輕易不會點破你之身份。至於其他的,還須你沒法周全。
張先生見他誠心求教,遂循循善誘。
肖千朔:啊……先生,朔之故人大半皆凋零,惟見思圓與先生便覺心中甚喜,一見如故,想時常親近之。當初在太白樓先生便幾次三番試探於我,是想考驗朔的品行對麼?
千朔聞言是心中大喜啊!果然還是這位先生有大才,能製住水天南,那自家欲尋水老頭說親一事,可不就事成一半了?
此時隻見張先生是埋頭飲茶,但笑不語啊!
肖千朔:那先生可知水…水、水先生可是有甚麼喜好?
他趕忙打探水師父的興趣愛好。
張雲瀚:唔——飲酒、鬥毆?
他略一思索道。
肖千朔:飲酒……倒是不難,鬥毆嘛……朔是該贏還是認輸?
千朔認真想了想,還是扭頭問人。
張雲瀚:東家以為呢?
他斜眼似笑非笑地反問。
肖千朔:哦,那就是要輸了。
千朔點點頭,心說我懂了。
張雲瀚:但不能輸的太難看,否則……
他朝千朔擠擠眼,這回可懂?
肖千朔:這個……
既要敗又不可敗得一塌糊塗,這是……苦肉計麼?原來如此,看來對付水天南這般油鹽不進的,也就隻能使苦肉計了!
肖千朔:多謝先生教誨,朔記下了!
他對張先生眨眨眼,意思是我也懂了!
張雲瀚:嗯——
他心滿意足微笑頷首,目如朗星,爾雅氣度教人不由得折服。
千朔定睛一看,先生他雖然白麵帶須,但其實也就不過而立之年,含笑撫須的模樣常常使人坐沐春風,神清氣爽,是茅塞頓開啊!
昨夜雨催霜凍,今朝山明水媚,欸乃歸舟,再唱漁家傲——
這天日暮傍晚,一身蓑衣頭戴青笠的漁人正抓著幾尾活蹦亂跳的大頭魚,悠哉地往家走。
待他來至江邊破落的茅草屋時,正巧望見一隻精瘦的鴿子在門前的雞圈內打轉。可憐瘦小的鴿子被幾隻精壯的公雞母雞追得到處撲騰,就是不曾飛走。
漁人近前眼疾手快地撈起鴿子,它的腿上還綁著信文,原來是一隻傳信的信鴿。
他打開傳書一看,隻有簡短兩字“速歸”,落款是一朵形致飄逸的墨雲。
“嘖,也不知道喂點好的!瞧給人家瘦的,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自顧埋怨了一通,轉身就進屋找東西準備喂鴿子了。
這茅屋雖然看著破敗不堪,透風又漏雨的,可是麻雀雖小卻是五髒俱全啊!
漁人隨手解下頭頂青笠和身上蓑衣,卻原來是個二十左右的少年人。麵皮曬得微微發黑,一雙劍眉挺直上突,目如點漆,炯炯有神蘊光華。唇口厚實,臉盤方正,端的是一副英氣十足的好相貌!
他從門邊的缸底翻出幾粒陳穀種,又去屋後揪了幾把草子,才口中念著“嘬嘬嘬”去喂鴿子了。
細看剛從缸底翻出來的雜物,除了陳芝麻爛穀子,碎木條粗麻繩,還有一柄翠青色的玉劍!
玉是上好的和田翠玉,鞘上雕著一隻展翅高飛的青色鳳凰,口銜青白色的玉沁祥雲,是威武神氣,宛如活物!
赤龍潛淵,青鳳入世。龍鳳對劍皆現世,又將會掀起怎樣的波瀾?欲知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
作者閑話:
——彩蛋——
範漁陽:先生,您這鴿子都瘦成這樣了還能飛?
張雲瀚:哪裏瘦了,馬上就要胖成球了。東家,別喂了再喂就嘎了……
肖千朔:啊?哦……
範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