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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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慕這種時候往往嘴拙,也不知道怎麼開導秦葉,便想著先教訓手裏這個小的,就著揪耳朵的姿勢把人領到屋裏去了,他不願去想一個小孩子有什麼險惡的用心,但鑒於梁念心狠手辣,於是還是鎖了門,指著牆角的位置道:
“站過去。”
梁念原先還想用老辦法——哭到梁慕心軟為止。如今見他麵色沉重,便知道此法無效,於是換了一個應敵方式,老老實實地站牆角去了。
梁慕其實不懂得怎麼教小孩,便模仿電視劇裏的家長,開口質問道:
“你和阿葉有仇?”
梁念的關注點和一般人不同:“你做什麼叫他阿葉?人家叫秦葉!你又為什麼叫我梁念?叫聲阿念聽聽先。。。。。。”
話剛說完便被梁慕狠狠賞了個毛栗子。梁念捂著頭嘶嘶抽氣,終於不敢再嬉皮笑臉了。便端正站好,認真地反問道:
“梁慕,你喜歡秦葉還是喜歡我?”
梁慕於是恍然大悟,再然後是哭笑不得。想了想,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畢竟梁念在某些方麵是解釋不通的,你必須按他的思維方式去回答,完全沒有第三個選擇。梁慕不是個有耐心的,於是便也不解釋,隻簡單粗暴地下了命令:
“梁念,你很聰明。”他斂了笑認真地和麵前的小孩對視,“既然聰明,便該知道,凡是這小院子裏的人,都是你不該碰的。”
梁念原以為他要給自己講大道理,然而以梁慕的性子也不是個講得了大道理的,如今聽了他的回答,便冷靜下來,低頭想了想,默默地點頭。
梁慕以為他聽懂了,便丟下小孩走了,殊不知梁念心裏反複提醒自己的卻是一句話:
“時機尚未成熟,保存實力,來日方長。”
既然已經想通,梁念便決定暫且先容下秦葉這個禍患。他的心是可怕的,每次師父督促他練武,他看著師父,總是在想,如果練好了武,最先殺的便應該是這個人,殺了他,梁慕沒了累贅,便不用窩在這鬼地方了。至於楚封白,要殺他是件難事,並非隻要有一身武功便可行,需要好好謀劃一番。
你看他一個小孩子整天琢磨著殺這個殺那個,竟也能吃得香睡得著,眨著一雙天使般澄淨的大眼睛看著梁慕。梁慕便叫他吃得死死的,全不知這小孩已經心理扭曲了。
陸生在小院住了七天,學會了做綠豆糕,一心想著做給陸閣吃,然而陸閣終是沒有回來。
他先還鎮定,後來整日扒著院門張望,蹲坐在門檻上,誰勸都沒用。甲乙丙很心疼他,整天圍著他轉,還老把梁慕推出去安慰小孩,梁慕罵了髒話,說媽逼這有啥好哭的,但是轉身就出去忙前忙後地替他打聽陸閣的下落,還把自己珍藏的糕點拿出來逗小孩。
梁念受了幾日冷落,就很煩陸生這個時候跳出來扮自閉兒童吸引關注,於是趁著四周無人,繞到鬱悶的陸生後麵,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陸生原本蹲著,此時便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倒栽蔥,腦袋撞到地上一聲悶響,捂著頭摸了半響,摸出來一個大包。
虧得是習武之人身板結實,否則分分鍾腦震蕩。
他又正在傷心中,再老實也炸了:“你推我幹什麼?!”
梁念很謹慎地四處張望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理直氣壯地:“噓~~~~~~~~~”
“你推我幹什麼?!!你推我幹什麼?!”
“噓~~~~~~~~~~~”
梁念飛速地撥亂了自己的頭發,又硬是扯得自己衣衫不整,然後有力捏了自己臉頰一把,並且在瞬間雙眼盈滿淚水。陸生在旁邊看他發瘋,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梁念一邊專注地撕自己衣袖一邊抽空和他解釋:
“我討厭你,這麼明顯,看不出來嗎?”
陸生短暫的腦筋短路,愣是想不到要說什麼話。
梁念淚汪汪的撇嘴角鄙視他:“弱智。”
陸生憋了很久,怒氣消散,很快恢複老實人本質,最終隻憋出來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弱智?你連原因都不知道當然弱智。”梁念頂著淚汪汪的雙眼無情地嘲笑對方。
陸生無奈:“為什麼討厭我?”
梁念低頭思考了一會,卻發現自己早已提前想好了答案:“因為。。。。。你擁有我沒有的東西。因為。。。。。。嫉妒?”他斟酌著用詞。
“嫉妒。。。。。。你嫉妒我什麼?我什麼都沒有。。。我隻有一個哥哥。。。。”
“我就是嫉妒你有一個好哥哥啊。”
梁念冷漠地擦了擦流到下巴的眼淚,輕聲道:“因為我就隻有我自己一個人。”
“你不是還有梁慕他們嗎?”
“梁慕?。。。。。哼,你且等著。早晚他都丟了我,本來也就是一時心軟撿來的。”
“啊?。。。。”陸生已經忘了自己頭上還頂著一個大包,“不。。。不會吧?”停了兩秒又問:“那你怎麼辦呢?”
“我?我倒沒什麼。早被他拋棄慣了,他再敢丟我,殺了他便是了。”
陸生被他一番造反的話駭住,呆呆地張大嘴:“梁慕對你那麼好,你還要殺他。。。”
梁念笑得一派天真無邪:“梁慕對我那麼好,我卻還是一個人,你倒是原本有個蠢哥哥,現在卻也沒了。。。你快別傻等了。。。”又幸災樂禍地笑個不停:“如今你也成了一個人了。。。。。哈哈。。。。”
他說完這話,陸生忍無可忍,又記起了自己頭上的大包,於是兩人扭打成一團。真打上了陸生卻連半點武功招數都記不起來,隻知道用最原始的打法。他失去理智,梁念卻還清醒著,專挑看不見的地方打,打著了對方自己先唉喲叫喚一下,叫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最後兩人被聞聲趕來的甲乙丙揪開,等待梁慕回來處置。甲乙丙耳聞了粱念的慘叫,自認為是粱念被打慘了,遂在梁慕進門前拉著他耳語一番。
梁慕見梁念頂著他青一塊紫一塊的臉站著,小眼神簡直不能再委屈了。首先心疼了一下:原本多好看的一張小臉啊。原本跟桂花糕似的一張小臉啊。
再看陸生,認準了人家有武功,打起來自然是自家孩子吃虧。又問:“誰先動的手?”
陸生緩緩地舉起右手。
梁慕又道:“為什麼打架?”
梁念便搶在陸生麵前答道:“我跟陸生說別等了,他哥哥不會回來了,他就打了我。”
陸生想了想,覺得梁念說得沒錯,但是又好像不全對。
梁慕問他:“梁念說的是不是真的?”
陸生點點頭:“是。不過。。。。。”
他剛開頭說了兩字,梁慕便又插話道:“對不起梁念。。。。對不起。。。。。”
他一說對不起,陸生就不知道怎麼打小報告了。他原本也是一時叫怒氣衝昏頭,如今聽了梁念毫無誠意的道歉,心裏的氣就消散了大半,且他看梁念渾身傷痕累累,愧疚倒比怒氣要多,始終骨子裏是個軟糯的。
梁慕原本就想叫梁念道歉,聽他難得主動承認錯誤,便很大氣地對陸生揮揮手:“小孩子都是一會打架一會和好的。你回去休息吧,別記仇。”又叮囑道:“你會武功,下次輕點打他。”
他雖不覺得陸生打人是對的,但是顧慮他這些日子心情抑鬱,也開不了口說他。
然而心裏還是暗暗覺得自家的孩子吃虧了。
陸生走後,他幫梁念上藥,梁念趁機和他打陸生的小報告。梁慕情感上心疼歸心疼,理智上還是很有原則的,推開梁念那張小花臉,無情道:
“你說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沒辦法,陸生太老實,自家孩子太賊,再加上還是演技派,眼淚不要錢,想信都難。
梁念氣得咬了他一口。咬完了又看著那個牙印後悔。
又過兩日,陸生還是沒有消息,院裏已經默認這把刀折了,隻有陸生還整日天不亮就蹲門口等著。梁慕怕小孩悶出病,趁著這天是天盛國的賞燈節,偷偷把兩個小孩子帶了出來。說是偷偷,其實楚封白也知道,然而接到通報後他停了筆,隻說了句:“隨他開心吧。”於是梁慕便成功地溜出了那個沉悶的鬼地方,站在人來車往的街道上,一手拽著一隻小爪子,望著滿街道掛滿的燈籠發呆。
竟是像鄉下人入城般局促不安了。
他還從沒有站在燈光下,站在人群中的經驗,隱隱覺得新奇和害怕,便不敢有大動作,怕人注意到他,注意到這裏有一個格格不入的,奇怪的人。
路邊擺滿了各式攤販,有一個賣燈籠的朝他吆喝:“小哥,給你弟弟們買一個耍吧!你看我的燈籠多漂亮!”
梁念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便拉拉他的手,主動帶起路,他隻好假裝沒聽到往前走,滿街的糖香和炮仗味進入他的鼻中,他感覺自己走在自己的夢裏,那個充斥著柴米油鹽,充斥著喧雜嬉笑,充斥著煙火味的人間。
迎鴻鎮已經風調雨順了好多年,這裏的百姓似乎對於生活的愁苦都要比別的地方的少一些,於是便聽見成片的笑聲,帶著笑意的吆喝聲,小孩子快活的尖叫聲,梁慕忘了自己還牽著倆,一步一步跟踩在雲裏一樣,輕飄飄的快活很快占據了他年輕的心。
他突然記起,原來自己才二十歲啊。。。
那些燈籠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看得梁慕目不暇接,連脖子都仰酸了,還扯扯左邊這個指著那邊道:“看!那個像一隻兔子!哎呀,就是兔子嘛。。。”又拉拉右邊這個指著遠處:“那上麵寫的什麼字?我們走過去看看。。。”
陸生也沒正經出來玩過,上一次哥哥帶他出來他也是窩在客棧裏的時間居多,哥哥連窗戶都不叫他打開,於是他便乖乖地透過破了洞的窗紙往外張望,隻有客棧底下的空地是他可以窺探的,客棧老板的三個小孩最喜歡在那裏玩,他看他們玩捉迷藏,堆沙子,也能自得其樂個一下午。
隻有梁念最正常,他見怪不怪地看著點滿燈籠的大街小巷,帶著嘲諷和不屑看著,然後望著梁慕印著亮光的眼睛,偷偷地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