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召開村民大會。
    蘇佳駿在講話：“經過村兩委的努力和動員，到目前為止，我們月繡灣一百四十戶村民已經全部加入了葡萄種植專業合作社——”
    村民們有些興奮，相互交頭接耳。蘇佳駿：“經村兩委和合作社理事會研究，從今天開始，立即進行下一階段工作，那就是土地丈量和地表補償。關於地表補償標準，前階段有個草案，根據月繡灣的實際情況，在鎮黨委政府的指導下，廣泛收集群眾意見，我們又做了進一步的修改，下麵讓合作社副理事長馬建樹同誌給大家宣讀一下補償方案——”
    全場下立刻鴉雀無聲。馬建樹拿著方案走上前台：“月繡灣葡萄種植專業合作社地表補償方案。為更好實現生產經營的規模化集約化，公平合理集中使用土地，特製定以下地表補償方案。第一條，土地集中以後，凡地表種有小麥、玉米、大豆等農作物……”
    一些村民從院裏走出。劉順攔住馬建樹：“馬理事長，剛才有些——我沒太聽清楚，想在跟你打聽一下。”
    馬建樹：“行，有話你就問吧。”
    劉順想了一下：“剛才你說地表補償款由合作社發放，要是合作社沒錢咋辦？”
    馬建樹：“這個你還真沒聽清楚，我已經說了，地表補償全部由中遠公司承擔，你放心，中遠公司不會差你那倆錢的。”
    劉順點點頭：“噢，還有，你說地表補償每畝地多少多少，比如地上的建築物多少錢，是死數嗎？能不能多點？”
    馬建樹故意含糊地：“這補償方案是經過中遠公司同意的，錢數也是經過中遠公司同意的，不能改。不過，具體執行是咱合作社，數雖然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你放心，合作社不會讓村民吃虧的。話說到底，反正不用合作社拿錢，不用我馬建樹掏錢，這手裏的筆一變一歪不就有了嗎？”
    劉順急忙：“我明白，我明白……”
    杜蓉蓉和劉小順拿一個夾子，來到花司令門口。杜蓉蓉敲門：“天聖大哥！花司令！在家嗎？”
    花司令弓著腰正在屋裏忙活什麼，聽見有人敲門，忙把房間的門關上了。”
    杜蓉蓉見沒有應答，喊：“花司令，快開門！”
    花司令出來開門：“嘿嘿，你們來了，啥事？”
    劉小順去推門，花司令卻用身體擋著。杜蓉蓉從夾子上撕下一張紙條：“來給你送通知，明天上山丈量你的入股土地。上午8點，在地裏麵等著，明白了沒有？”
    花司令急忙點頭：“明白，明白。到家裏坐會兒？”
    劉小順又去推門，花司令又把門擋住。杜蓉蓉皺緊眉頭對劉小順：“咱們走吧走吧。”
    月光下，月繡灣一片靜謐。一塊坡地上，一個人影在緊張地忙來忙去。他像是在栽種什麼東西，腰身一起一伏——
    太陽漸漸升上東山，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杜蓉蓉和劉小順拿著竹竿、卷尺和夾子一邊鬥嘴，一邊朝坡上走去。杜蓉蓉：“到地裏你拉尺量，我記。”
    劉小順：“你拉尺我記。”
    杜蓉蓉：“看你那樣兒，連個名也不會寫，還記？”
    劉小順不服：“你也不會寫！”
    杜蓉蓉：“好，你記，你也拉尺子，都給你幹！”
    劉小順：“那你幹啥？”
    杜蓉蓉：“我監督你，你要量錯了記錯了咋辦？”
    劉小順急了：“不行不行，理事長讓咱們一起幹——”
    兩人說著來到花司令的地塊，低頭一看，愣住了，隻見滿坡都是綠瑩瑩的樹苗，在陽光下支撐著新鮮的葉片——
    杜蓉蓉：“啥時長出樹苗來了？昨天還沒有啊！”
    劉小順：“是啊，我昨天從這裏走也沒看見——”
    杜蓉蓉喊：“花司令！花司令！”
    花司令從一個土溝裏爬出來，臉上身上滿是土，光著膀子。杜蓉蓉指著樹苗：“花司令！這是咋回事？地裏咋這麼多樹苗？”
    花司令得意洋洋地：“要眼喘氣啊？從地裏長出來的唄！”
    杜蓉蓉：“胡說！昨天我看了還沒有！”
    花司令：“昨天沒有不等於今天沒有！”
    杜蓉蓉：“一定是你昨天晚上插上去的！”
    杜蓉蓉從地上拔出一棵：“你看，新插的！”
    花司令不慌不忙地：“新插的咋了？舊插的是樹苗！新插的也是樹苗！反正得給我補償！”
    杜蓉蓉氣急，喊：“劉小順！把他的樹苗都拔了，看他還拿什麼要補償！”
    劉小順聽到指令，上前去拔樹苗。花司令急了，一把將劉小順推到，怒目而立：“告訴你們，這可是我忙了一晚上插上去的，誰要敢拔我和他玩命！”
    劉小順害怕了，對杜蓉蓉：“快打電話給理事長！”
    杜蓉蓉拿出手機：“理事長，你快來吧！花司令剛插了一地樹苗，跟我們要補償呢！我們要把樹苗拔了，他不讓，還把劉小順打了，現在還趴在地上呢！”
    劉小順忙又趴到了地溝裏，花司令：“你造謠！我沒打他，是他要拔我的樹苗——”
    杜蓉蓉：“劉小順沒事，又爬起來了。”
    劉小順又從地溝裏爬起來了。”
    杜蓉蓉：“你快來吧！”
    蘇佳駿：“好，你倆在那等著，我馬上就過去！千萬不要和花司令發生衝突！不要吵也不要拔樹苗！等我過去解決，聽到了嗎？”
    杜蓉蓉：“聽到了。理事長馬上就來，讓我們等著。”
    花司令：“來就來，別說理事長，就是鎮長來也得給我補償！”
    杜蓉蓉：“你就等著做夢吧！”
    花司令：“我就是等著給我補償！”
    杜蓉蓉想找個地方坐下，領著劉小順走到一邊，花司令怕他倆拔他的樹苗，也跟到一邊。最後三個人在一個地方對峙而坐，劉小順伸手碰樹苗，花司令便瞪大眼拿起鐵鍁——
    蘇佳駿把摩托車停在坡上，爬上土坡。杜蓉蓉、劉小順和花司令看見蘇佳駿，一起站起來。杜蓉蓉指著樹苗：“理事長！你看——”
    蘇佳駿看去，滿坡都是新插的樹苗，像一麵麵小小旗幟。蘇佳駿拔起一棵樹苗，花司令急忙：“一棵四塊五——”
    蘇佳駿又把樹苗給他插了回去。花司令得意地：“一棵四塊五，十棵四十五，一百棵四百五，我這是一千棵就是四千五。”
    杜蓉蓉：“我看你是二百五！”
    花司令：“你才二百五！”
    蘇佳駿阻止兩人：“花司令，對不起，你這些樹苗合作社不能給你補償。”
    花司令瞪大眼：“憑什麼不給我補償？你那方案明擺寫著，地裏有苗就得給補償！”
    蘇佳駿：“方案說補償是指在這之前已經種上了的——”
    花司令：“方案也沒規定啥時種上給補，啥時種上不補——”
    蘇佳駿：“方案可能有疏漏，但意思是明確的，臨時種上的不能補。”
    花司令：“方案也沒說臨時種上不能補——”
    蘇佳駿：“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為了補償款去插一些樹苗，那咱們補償規定還怎麼執行？”
    花司令：“我不管別人，反正我種上了就得給我補償！再說我問過馬理事長，馬理事長說，補償款是人家公司拿，又不是你掏腰包，能多撈點就多撈點。”
    杜蓉蓉：“那你跟馬理事要去！合作社沒門！”
    杜蓉蓉又要去拔樹苗，花司令劍拔弩張：“你要敢拔，我就到你們家要錢去！”
    杜蓉蓉：“你要上我們家我就打斷你的腿！花司令：“你要打斷我的腿我就讓你一輩子養活我！杜蓉蓉：“你——”
    蘇佳駿：“好了好了！這樣吧，杜蓉蓉，你和劉小順去丈量下一家。花司令，你的問題等合作社和村委會研究後再給你答複，好嗎？”
    花司令脖子一擰：“研究就研究。”
    村兩委和合作社理事會在開會。
    蘇佳駿：“今天是兩委和理事會聯席會，除杜大海同誌身體欠佳請假外，全部到齊。具體情況我剛才都說了，花司令是鑽了我們政策的空子，一夜之間把地裏全插上了樹苗，跟合作社要地表補償，咱們討論研究一下，該怎樣對待他這種行為？”
    於村委：“這還用研究，他這是明顯耍賴！補償方案雖沒寫時間，可誰都知道這指有苗的。他為補償款插苗要錢，沒道理嘛，叫我說不用理他，一分錢不給，他要不願意就退出合作社，反正合作社也不差他花司令一個——”
    杜秀芸急了：“我覺得不能這樣，好容易動員他入社了，不能因為地表補償再把他推出去——”
    馬建樹：“秀芸說的對，我們合作社不能拿補償款去對付社員，好容易動員入社了，不能再把他逼出合作社。畢竟合作社不是中遠公司的合作社，而是月繡灣村民的合作社，合作社要站在村民的立場上，去爭取更多的利益。比方說這次地表補償，中遠公司全額付款，我們就應該想法多為村民爭要點錢，多爭取點實惠——”
    另一村委：“我同意馬理事長的意見——”
    杜秀芸：“我不同意！為村民爭取利益也不應該去損害中遠公司的利益——”
    會散了，每個委員出來時都臉色陰沉。”
    馬建樹走出來，杜秀芸叫住了他：“馬理事長，你等一下。”
    馬建樹臉上一喜：“秀芸，你叫我？”
    杜秀芸臉色沉著：“我有句話想問你。”
    馬建樹看了看左右：“是不是咱找個地方——”
    杜秀芸：“不用了，我問你，你為什麼反對蘇佳駿的意見？會這樣開而無果，是不是你很高興？”
    馬建樹忙壓低聲音：“秀芸，你怎麼這麼說話？我這也是為了村民利益啊！”
    杜秀芸：“你口口聲聲村民利益，是不是也包含了你的利益？”
    馬建樹委屈地：“秀芸，你太誤解我了，原因就是咱們之間太缺少交流了。你想一想，我馬建樹自己不插樹苗，有海產品加工廠，我也不指望地表補償。我反對蘇佳駿完完全全是站在村民立場上，確確實實是為咱月繡灣全體村民利益，我馬建樹敢對天發誓——”
    杜秀芸：“我不聽你發誓，你對得起良心就行了。”
    杜秀芸轉身離去，馬建樹：“秀芸，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