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佳駿走進合作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真餓了，倒了一杯水，一口氣灌了下去。杜秀芸出現在門口，手裏提這個食品塑料袋：“秀芸？”
    杜秀芸走過來：“我聽小順說了，猜你肯定沒吃飯，我們家又吃過飯了，就從小賣部買了點方便麵、火腿腸和茶蛋——”
    杜秀芸把食品袋放在桌子上，從裏麵一樣樣地拿出。杜秀芸把方便麵泡上，又把茶蛋剝開，放到他麵前，蘇佳駿也沒推辭，大口吃了起來。杜秀芸在對麵坐下，看著他——
    杜秀芸：“佳駿，大伯知道了是不是很生你的氣？”
    蘇佳駿：“他就是那麼個脾氣，過幾天就好了。”
    杜秀芸：“佳駿，我覺得你這事做的不對。”
    蘇佳駿：“我也是沒有辦法。我身為村長理事長，號召別人入股入社，我自己老爸嫌補償不滿意不入，你讓我怎麼辦？讓我怎麼在村民麵前說話？”
    杜秀芸：“這我理解，你是為了合作社，為了葡萄園和酒莊，為了月繡灣。可你不想想，蘇伯伯好容易種上那麼一片櫻桃，入了社以後會拔了，他能不心疼嗎？”
    蘇佳駿：“那也沒辦法，啥事都不會那麼公平，有時候就得犧牲一些個人的利益——”
    杜秀芸：“我不是說不應該做出犧牲，我是說你用這個辦法不妥，讓蘇伯伯既傷心又丟麵子——”
    蘇佳駿突然把碗一推：“不妥不妥，連你也不支持我！這麵我不吃了，你拿回去吧！”
    杜秀芸沒想到：“你——”
    杜秀芸一時說不上話來，眼淚刷的從眼睛裏湧了出來，她捂著臉，朝門外跑去。蘇佳駿也愣了：“你——”
    他追到門口：“真是的，誰惹她了？”
    合作社成員班子在開會。有蘇佳駿、馬建樹、於村委、杜秀芸、杜蓉蓉和劉小順。
    杜蓉蓉在彙報入股情況：“到目前為止，已經有90%多的村民都報名入社了，有韓誌坤、王守義、李龍轡——”
    馬建樹：“說沒報名的吧，這樣快點。杜蓉蓉：“沒報名的有趙大奎、花司令——”
    蘇佳駿：“沒報名入社的可能對合作社的某些方麵還有疑問，這樣吧，我們分頭再做做工作，建樹和老劉一組，抽空找趙大奎談談，秀芸和我一組，抽空找花司令談談。大家看有什麼意見？”
    馬建樹老劉都點點頭，杜秀芸突然：“對不起，我的賬沒弄完我不去。”
    蘇佳駿想了一下：“好吧，那我一個人去。”
    花司令在家就著鹹菜喝酒。蘇佳駿走進院子：“在家嗎？”
    花司令習慣地將酒瓶子往桌子底下塞，見是蘇佳駿，又拿上來：“蘇村長，你來了？”
    蘇佳駿感到酒氣熏人，扇了兩下鼻子，還是坐到了花司令麵前：“叫我佳駿就行了。天聖大哥，挺滋潤呀，自己喝呀？”
    花司令急忙拿起酒瓶子：“佳駿兄弟，陪哥喝一盅？”
    蘇佳駿擺擺手：“天聖大哥，我找你是想和你你談談。合作社成立了，土地入股分紅，社員承包管理，幾筆賬都算過了，入社以後明擺著增加收益，可你為什麼不入呢？”
    花司令低下頭，支支吾吾地：“我不入。”
    蘇佳駿：“為什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入？”
    花司令突然現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不入社是光棍，入了社也是光棍，飯還是沒人做，炕還是沒人鋪，下晚躺下聽狗叫，早晨起來聽雞叫，一年到頭摟著枕頭睡，我入那玩意幹啥？還不如就這樣，誰也管不著自由自在——”
    蘇佳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想讓合作社給你找個老婆不成？”
    花司令眼睛一亮：“對對對，合作社要是能給我找個老婆我就入。”
    蘇佳駿：“你——”
    花司令端起酒杯：“佳駿兄弟，你不知道，光棍苦哇！”
    接著花司令閉著眼唱了起來：“小白菜啊，根根黃啊，三歲兩歲沒有娘啊——”
    蘇佳駿再也忍不住，轉身離去——
    “
    蘇佳駿在屋子中央來回走著：“豈有此理！讓合作社給他找老婆！”
    杜秀芸坐在一邊算賬，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蘇佳駿：“你說他這是不是無理取鬧？是不是故意跟合作社過不去？”
    杜秀芸還是沒有說話。蘇佳駿朝杜秀芸：“我在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
    杜秀芸故意看看身後左右：“我哪知道你在跟我說話，我還以為你在跟別人說話呢！”
    蘇佳駿：“你明明看見他們剛走，屋裏就咱們兩個人。”
    杜秀芸：“兩個人怎麼了，我以為你跟空氣說話呢！”
    蘇佳駿：“你——我問你，花司令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杜秀芸：“我不知道。”
    蘇佳駿：“不知道，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看法？”
    杜秀芸提高聲音：“我有看法又怎樣？我敢說我看法嗎？說出來某些人不愛聽，連飯也不吃了，何苦呢？”
    蘇佳駿：“你——”
    蘇佳駿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那天是我的錯，雖說心裏急，也不應該朝你發火——”
    杜秀芸：“因為當了官了，脾氣也大了。”
    蘇佳駿：“對不起，我給你賠禮道歉，負荊請罪——”
    蘇佳駿一手在後，一手在前，朝杜秀芸的方向做了個西方的躬身禮，杜秀芸急了：“看你那樣，還像不像個村長理事長！”
    蘇佳駿恢複了常態：“你說，對花司令這種無理取鬧該咋辦？”
    杜秀芸想了想：“要叫我說呀！我說的不對，你不要怪我——”
    蘇佳駿：“說吧，我不怪你。”
    杜秀芸：“要叫我說呀，你對花司令入社這事還是欠妥——”
    蘇佳駿：“還欠妥？”
    杜秀芸：“花司令提出合作社幫他找老婆他就入社，你應該答應他，讓他先把社入了——”
    蘇佳駿吃驚地：“我答應他？我上哪兒去給他找老婆？我自己還沒老婆呢！杜秀芸：“你別急聽我說，我是這樣看的，你先前騙蘇伯伯入社，確實欠妥，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收場之後難免不傷父子感情，可花司令就不同了，花司令你就應該騙他——”
    蘇佳駿：“應該騙他？”
    杜秀芸點點頭：“花司令雖然可惡可恨，但你不覺得他也很可憐嗎？從小沒了父母，長大了因為窮娶不上媳婦，咱們都一天三頓熱炕頭，可他過的什麼日子？學也沒上過幾天，你硬給他講道理，恐怕三天三夜也難以奏效。等全村人都入社了，都增加了收益拿到了錢，就他一個人甩在社外，那時他不是更可憐了嗎？所以我說還不如先把他哄到合作社裏來，等將來有錢了，日子過好了，也許就有女人嫁給他也說不定。再說，你答應合作社幫他找老婆也不完全是空話，合作社也不就你一個人，別忘了，還有我呢！”
    蘇佳駿默默地點點頭：“你說的還真有點道理，行，我聽你的，明天就去找花司令。”
    杜秀芸：“哎，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呀！”
    蘇佳駿：“你也太小看我了，以為我像花司令呀！”
    花司令瞪大眼睛：“合作社真答應幫我找老婆？”
    蘇佳駿：“真的，不光幫你找老婆，你要的話，連孩子也幫你找。”
    旁邊的杜秀芸打了他一下。”
    花司令：“不不不，光找老婆就行了，孩子就不用了。”
    蘇佳駿：“怎麼樣，花司令，到合作社報名入股吧！”
    花司令琢磨著：“不行，我要入了社，你們不幫我找老婆咋辦？幹脆你們好事做到底，先把老婆給我，我再加入合作社——”
    蘇佳駿：“你——花司令，你以為是買東西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合作社是答應幫助你找老婆，不是給你送老婆，再說，也沒現成的呀！”
    杜秀芸：“天聖大哥，你放心，合作社答應你的事情不會坐蠟的——”
    花司令：“還是不行，答應歸答應，到時候你們把我玩了，我找誰去？空口無憑，你給我立個字據，你立下字據我立馬就入社——”
    蘇佳駿與杜秀芸對視了一下：“行，立字據就立字據，秀芸，有紙嗎？”
    杜秀芸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張紙來，蘇佳駿在紙上寫到：“月繡灣葡萄種植專業合作社答應村民孫天聖入社後幫助找老婆，空口無憑，立此為據，理事長蘇佳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