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嶺家裏，蘇佳駿在打電話：“我已經申請了市裏的農業開發資金……他們說還要研究研究……還沒有消息，姐你放心吧，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蘇長嶺：“別白日做夢了！不認不識不親不近他們會給你錢？那銀行還得抵押，高利貸還得擔保呢！農業局的人不呆不傻，會憑空給你錢種葡萄釀酒？他們腦子有病啊？叫我說你趁早斷了這個念想，早早卷鋪蓋回城裏去，找個工作掙倆錢——”
    蘇母：“你這人怎麼總這樣，孩子剛剛找到了點希望，你就說些喪氣話——”
    蘇長嶺：“我不是說喪氣話，我說的是大實話！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我蘇長嶺活大半輩子沒見過，就嘴巴這麼動一動，市裏頭就給你錢了？我也不是沒見過要錢的，杜大海那小子到鎮裏市裏要過錢，大臘月在人家門口蹲著，一個子兒也沒要回來！你小子要是能要回錢，我蘇長嶺管你叫爸——”
    蘇母氣憤：“兒子，你記著，要是市裏頭真給了錢，就讓他叫你爸！”
    蘇佳駿低下頭：“爸，兒子讓你操心了，您放心，不管啥時候，你都是我爸——”
    杜家人在餐桌旁吃飯。杜妻問杜大海：“這兩天村裏傳傳，蘇佳駿跟市裏要錢，要回來了沒有？”杜秀芸和杜蓉蓉互相看了看——
    杜大海低頭吃飯：“沒有。哪那麼容易。”
    杜妻：“你當了多少年幹部，你說這事靠譜嗎？”
    杜大海抬起頭：“我看夠嗆！錢是那麼好要的？我也不是沒向鎮裏市裏要過錢，為了修咱村出灣的這條路，我天天往鎮裏市裏跑，給領導給老板磕頭點蒜，嘴皮都磨出繭子了，才要回來那麼一點點錢。他蘇佳駿回到家裏沒幾天，就跟市裏要十幾萬幾十萬，我看不但夠嗆，而且有點像三歲孩子做夢——”
    杜蓉蓉立刻反駁：“你才做夢呢！佳駿哥肯定會要回錢來的，我看你是看佳駿哥不順眼——”
    杜大海：“我是分析他憑什麼能要回錢？就憑他比你爸的臉大？”
    杜秀芸也反駁起來：“爸，你不能拿你和佳駿哥相比，你那是修路，態度不對，總想和要飯一樣讓領導老板可憐你。佳駿哥是投資創業，他是想在月繡灣建起葡萄園和酒莊，賺回幾倍幾十倍的錢來，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所以，市裏領導不給你錢，不等於不會給佳駿哥錢——”
    杜蓉蓉：“你是看見佳駿哥要錢了你生氣！杜秀芸：“你心裏嫉妒佳駿哥就說風涼話！”
    杜大海生氣了：“好了好了，佳駿哥佳駿哥！佳駿哥比你老爸強，以後你們管佳駿哥叫爸吧！”
    杜妻打了杜大海一拳，杜大海朝杜蓉蓉：“明天趕緊回超市上班去。”
    杜蓉蓉脖子一擰：“我早說了，上班也不到她的超市。”
    杜妻：“為啥？”
    杜蓉蓉：“我不愛看老板那張臉，笑起來跟個扒皮地瓜。”
    杜秀芸噗哧一笑，杜蓉蓉厲害地：“你笑什麼笑？”
    杜大海：“人家地不地瓜該你啥事？你上你的班——”
    杜蓉蓉：“你朝我來幹啥？咋不說我姐？”
    杜大海：“我就說你——”
    杜蓉蓉：“你說也沒有用！我已經喝過雞血了，永遠和佳駿哥戰鬥到底！”
    杜妻一愣：“雞血，喝什麼雞血？“
    蘇菲莊園，杜蓉蓉和劉小順爭執了起來。杜蓉蓉堅定地：“咱們一定能拿到扶持資金！”
    劉小順猶疑地搖搖頭：“我看夠嗆！”
    杜蓉蓉不服氣：“夠嗆？那你說出理由來！”
    劉小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杜蓉蓉：“說不出理由，就得挨罰！”
    說著杜蓉蓉在劉小順的頭上彈了一下——
    劉小順不服地：“那你說能拿到扶持資金的理由？”
    杜蓉蓉：“這還用說嗎？我拋過三回硬幣，三回都是能——”
    劉小順：“這也算理由？那我也有理由！”
    杜蓉蓉：“你有什麼理由？”
    劉小順：“我做了三次夢，每次都是不能——”
    杜蓉蓉：“你那是狗屁夢——”
    蘇佳駿坐在山上，看著山下的風景。
    杜秀芸來了，問：“佳駿哥，扶持資金的情況怎麼樣？”
    蘇佳駿搖搖頭，臉上有些陰鬱：“目前還沒得到通知。”
    杜秀芸安慰：“佳駿哥，這種事情急不得，咱得慢慢來——”
    蘇佳駿點了點頭，手機鈴聲響，蘇佳駿接電話：“喂，你好，請問是哪位？是農業開發辦公室？哦，你好你好！什麼？真的？扶持資金已經被批準了？三十萬？太好了！現在嗎？好的好的，我馬上就過去！太感謝您了！好，再見！”
    杜秀芸也驚訝地張大嘴，喜悅地：“佳駿哥，是真的？”
    蘇佳駿使勁點了點頭：“秀芸，是真的！扶持資金批下來了！咱們蘇菲莊園有希望了！你去告訴蓉蓉和劉小順，我這就去農業開發辦公室辦手續！”
    杜秀芸點點頭：“佳駿哥，你放心吧，這麼好的消息我會告訴大家的！”
    蘇長嶺找出蘇佳駿的行李箱。蘇母問：“你把他的行李箱拿出來幹啥？”
    蘇長嶺又在翻箱倒櫃：“我把這小子的東西收拾好，讓他早早給我回城裏去！我算讓這小子給折騰夠了——”
    蘇母按住老伴的手：“你這是幹什麼？他要回去自己會收拾，你收拾的什麼滋味？”
    蘇長嶺：“他收拾？他自己會收拾？我看他是打算一輩子賴在家裏不走了！”
    蘇母生氣地：“就是不走也用不著你趕他走！他是我兒子！”
    蘇長嶺：“你——好，是你兒子！好，那你和他一塊走！”
    蘇母：“走就走！我和兒子一起要飯去！你自己守著錢匣子過吧！”
    蘇佳駿突然喊著闖進來：“爸，媽，批了！批了！”
    蘇母不解地：“孩子，啥批了？”
    蘇佳駿興奮地：“我申請的農業開發資金批了，一共三十萬！”
    蘇母不相信地：“孩子，真的？”
    蘇佳駿：“真的！局長親自給我打的電話！”
    蘇母一屁股坐在床上：“我的兒，你媽不用和你一起要飯了。”
    蘇佳駿不解地：“要飯？要啥飯？”
    蘇母：“我是說你爸，要飯的命！還不把東西收拾了？”
    農業開發辦公室會議室，正中一個橫幅：“農業開發資金頒發儀式。”
    會議室裏坐滿了人，農業局的領導坐在主席台上。領導：“好，渤海市首屆農業開發資金頒發現在開始！第一個項目：月繡灣葡萄園葡萄酒莊開發項目。扶持理由是，該項目瞄準國際國內葡萄酒市場的新形勢，借助當地有利地理環境資源和人文優勢，引進國外優良葡萄品種，該項目市場前景廣闊，符合國家產業政策，經領導和專家反複研究論證，決定資助該項目人民幣30萬元。請該項目負責人蘇佳駿先生上台領取——”
    蘇佳駿激動地走上台，從領導手中接過寫著30萬元的牌子，舉過頭頂。台下響起熱烈掌聲——
    蘇菲莊園裏，杜蓉蓉和劉小順都站的筆直。
    蘇佳駿在兩人麵前發言：“雖然我們蘇菲莊園隻有兩名正式員工，但在大家的努力下，相互扶持、共度難關，終於得到了政府的認可和支持。這筆扶持資金將啟動我們月繡灣的葡萄種植和葡萄酒釀造，為月繡灣農業生產開發增添新的生機和活力！”
    杜蓉蓉和劉小順為蘇佳駿拚命地鼓掌。蘇佳駿又繼續演講：“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吸取經驗教訓，徹底轉變我們的生產和運營思路，從每一個基本環節抓起！紮紮實實做好每一項工作，隻準成功，不準失敗！”
    劉小順喊：“不成功，則成仁！”
    杜蓉蓉斥責：“成什麼仁？不成功你想死呀？”
    劉小順：“你才想死呢！我是說不成功就成人！”
    蘇佳駿本來還想繼續演講，無奈被打斷，隻得停下來：“我說到哪了？”
    杜蓉蓉：“說到不成功則成仁！”
    劉小順：“那是我說的——”
    蘇佳駿揮揮手：“好了，好了，我們一定要加倍努力，把月繡灣建成高規格高品質的葡萄園和酒莊！不成功則——還是不對——”
    劉小順突然拿起一個臉盆，敲了起來：“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蘇佳駿驚愕地看著他：“想起來了……”
    門口鋪了一層厚厚的鞭炮碎屑。蘇菲莊園再次開張，村民和娃兒們聚在一起，熱鬧非凡。蘇佳駿招呼完每一個村民，看見杜秀芸向自己走來。杜秀芸笑笑：“佳駿哥，恭喜你了！蘇菲莊園又開張了！”
    蘇佳駿也笑著：“謝謝！謝謝！蘇菲莊園首先應該感謝你，這段時間，是你給了我精神和物質上的支持！蘇佳駿握住杜秀芸的手，杜秀芸臉紅了起來，蘇佳駿真誠地：“秀芸，是真的！我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從我回家種葡萄那天起，你就支持我，把我收留在幼兒園。我沒錢雇人，你也支持我，替我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我把酒釀成醋，你還是支持我，讓我鼓起勇氣！重新上路！應該說，沒有你的支持，就沒有我蘇佳駿的現在——”
    看到有村民在看他們，杜秀芸想把手抽回來，杜秀芸：“對不起，我沒有支持你——”
    蘇佳駿：“你怎麼能這麼說？支持就是支持，沒支持我也不會說支持——”
    杜秀芸：“我是說我不需要你感謝——”
    蘇佳駿手握得越緊了：“不感謝怎麼行？雖然我沒有物質上的感謝，但起碼精神上得表示表示——”
    杜秀芸趁機：“你看，你已經表示過了？”
    杜秀芸看看手，蘇佳駿恍然，急忙鬆開：“對不起——”
    杜蓉蓉和劉小順在大門口放起了鞭炮，鞭炮劈劈啪啪炸響開來。杜秀芸大聲地：“你剛才說什麼？”
    蘇佳駿也大聲地：“我說對不起——”
    杜秀芸大聲地：“我不要你說對不起——”
    蘇佳駿大聲地：“那你要我說什麼？”
    鞭炮聲震耳欲聾……
    福奶奶家院子裏，小羊羔在羊圈裏吃著草。屋裏，福奶奶在炕頭上做針線。劉順坐在炕沿上，垂著頭。劉順：“媽，以後有啥活不要叫別人，招呼你兒子就行了。”
    福奶奶：“招呼你？招呼你你動彈嗎？我還不知道你，總是推三阻四的。”
    劉順：“不是，媽，你老叫天寶他爹來不好——”
    福奶奶手被針紮了一下：“有啥不好？我就讓他來幫我砌了個羊圈。”
    劉順：“要是別人也罷了，村裏人都知道年輕時候你和天寶爹好過，你要避嫌——”
    福奶奶：“你媽我已經七老八十了，不用避嫌了。”
    劉順：“那你也得為我們小輩想想，叫我們在人跟前有點麵子——”
    福奶奶長歎一口氣：“你就是不能為你媽想想……”
    天寶爹坐在門檻上，拐杖放在一邊。孫天寶在院子裏剁柴火，大黑拴在旁邊。孫天寶：“爸，以後你沒事少到福奶奶家去。”
    天寶爹：“她買回一隻羊羔，我去幫她砌了個羊圈。”
    孫天寶：“福奶奶砌羊圈有劉順，用不著你七老八十的獻殷勤。”
    天寶爹：“那小羊羔怪好看的，頭頂上還有一朵梅花。”
    孫天寶：“你老到福奶奶家去，村裏人會說閑話的。”
    天寶爹：“小羊羔老是叫，叫得人心裏頭惶惶的——”
    孫天寶：“爸，我說你，你別老說小羊羔。”
    天寶爹歎氣：“人，有時候還不如那羊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