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倒轉的感官風暴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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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穴處,似有一根尖銳鋼針狠狠刺入,劇痛仿若洶湧浪潮,一波接一波襲來,徐芯瑩頓感雙腿綿軟無力,“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她的指甲下意識地深深摳進冰冷的地板縫隙之中,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也根根暴起。刹那間,眼前毫無征兆地陷入一片漆黑,意識仿若斷了線的風箏,在濃稠黑暗裏不斷下墜,無盡混沌將她徹底吞噬。​
    當意識如遊絲般在混沌中艱難地逐漸回籠,鼻腔率先敏銳地捕捉到周遭環境的變化。原本那股令人皺眉、混雜著腐朽黴味的濃重潮氣,刹那間便被清甜馥鬱的茉莉花香強勢取代。那股花香,純粹且熟悉,是獨屬於2008年夏天的獨特味道,毋庸置疑,正是母親親手縫製、每日細心放在她床頭香包所散發的迷人氣息。記憶瞬間如決堤的潮水般洶湧澎湃,在曾經無數個靜謐而美好的寧靜清晨,她皆是在這淡雅、柔和的茉莉香溫柔輕撫下悠然轉醒。此時,耳邊也不再是那令人煩躁、鐵皮棚上冰粒擊打發出的尖銳、擾人聲響,取而代之的,是中學課間操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廣播體操音樂。那音樂帶著歲月悠悠沉澱後的遙遠失真感,恰似穿越了漫長時空而來的悠長回響,每一個音符都帶著往昔的溫度,輕輕撥動著她的心弦,喚起那些被塵封在心底的青春片段。“芯瑩?”母親那帶著濃鬱家鄉韻味的聲音,從身後悠悠飄來,每個音節都裹挾著熟悉的方言尾音,像是一陣溫柔的風,輕輕拂過心田。那獨特的語調、婉轉的音色,恰似一把精準的鑰匙,瞬間開啟了記憶深處的大門,與記憶中母親那溫暖而親切的形象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可不知為何,在這重逢的刹那,芯瑩卻敏銳地察覺到,母親的聲音裏似乎少了歲月沉澱的滄桑,莫名比記憶裏年輕了整整十歲,帶著幾分朝氣與活力,讓她心中泛起層層漣漪。徐芯瑩整個人僵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如同木偶,心髒好似失控的鼓點,在胸腔中劇烈跳動。她不敢回頭,生怕稍一動作,這眼前的一切就會如泡沫般破碎,淪為一場虛幻的夢。直到溫熱的掌心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那熟悉的溫度透過衣衫絲絲縷縷傳來,是重生前再也無法感受的溫暖,刹那間,讓她眼眶瞬間發燙,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狂跳的心髒平複下來,胸腔因這用力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緊接著,她的動作緩慢而凝重,仿佛每抬起一寸都需要耗費全身的力氣,緩緩抬起頭來。此刻,她的目光仿若被一股來自深淵的無形力量緊緊牽引,不受控製地直直地望向麵前那麵陳舊卻依舊清晰的鏡子。鏡中的倒影,刹那間毫無征兆地如同一把裹挾著淩厲勁風的銳利箭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中了她的心弦,令她的呼吸瞬間一滯,差點因這巨大的衝擊而窒息,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二十歲的自己。彼時的她,正對著鏡子全神貫注地描眉,手中的眉筆猶如靈動的畫筆,在眉梢間輕輕勾勒。那胭脂的色澤,紅得奪目而豔麗,恰似春日裏盛放至極的玫瑰,肆意張揚。眼角處,還帶著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氣,眼神清澈明亮,滿是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那是青春最鮮活、最肆意,如同燃燒著的熾熱火焰般的模樣。​
    而在她的身後,母親靜靜地站著。母親的鬢角,隻有零星的幾根白發,仿若夜空中偶爾閃爍的幾縷銀絲,並不顯眼。麵容還未被歲月那無情的刻刀刻滿滄桑,依舊帶著幾分溫婉與柔和。母親身上係著的圍裙,上麵沾著的,並非後來為她煎藥時留下的那刺鼻的中藥漬,而是上午幫她洗校服時殘留的肥皂泡。那些肥皂泡,晶瑩剔透,宛如一顆顆精心雕琢的水晶,在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溫暖日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微光,仿佛承載著往昔那些閃閃發光、令人懷念不已的美好時光。這一刻,時光仿若真的如同倒流的河水,潺潺回溯。她又回到了那個純真無邪、無憂無慮的歲月,而母親,也依舊年輕,笑容溫暖,歲月好似停住了匆忙的腳步,呈現出一片靜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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