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司機在前麵一遍一遍按響讓座提示音，可是這群人還是無動於衷。
    蔣慈想起來那座昏黃破敗的小鎮，雖然貧窮而且落後，但是在那老舊的公交車上如果上來老人大家都會搶著讓座。
    科技飛速發展拋棄的是老舊的傳統思想，也拋棄了五千年的道德文化修養。
    “你讓下座，可以麼？”蔣慈又小聲地問了一句。
    老太太笑眯眯地伸手拉住蔣慈，低聲道：“算了，小夥子，我馬上就下車了。”
    “奶奶，你扶著我，我拉著扶手，很穩的。”蔣慈抓緊了扶手，讓老太太扶住自己的腰。
    老奶奶笑起來一副可愛模樣，白白淨淨的，她把那一小袋麵粉放在腳邊，伸手拉住蔣慈的衣角，普通話說得極標準，字正腔圓：
    “我今年八十多歲了，我在省師範大學教了四十年學，看著我那些學生啊，真的是一屆不如一屆，就像現在的人，咱們老祖宗留下的那點美德，都被錢啊權啊給染臭了。”
    “沒事，好好教育下一代，然後讓下一代好好教育他們的下一代。”蔣慈把保溫桶往上扶了扶。
    “你看我的學生，現在也變成老師了，在各所學校，小學，初中，高中，不知道我當年告訴他們的那些話，他們還能記住幾分。”老太太越說越起勁，可能年紀大了都有點嘮叨。
    蔣慈就這樣默默地聽了一路，對這位從事教育事業四十年的老太太肅然起敬。
    前麵一個女生站起來：“奶奶，您來我這兒坐吧。”
    “你坐吧，我下一站要下車了。”
    擁擠的人群中，老太太扶著車座慢慢向後移動，蔣慈看著她提著一小袋麵粉消失在寒冬的車流中，突然感覺很心酸。
    到底什麼才是該摒棄的，真的是所謂的貧窮，那些落後麼。
    晃悠了幾站蔣慈也終於下了車，老遠就看見小孫正騎著小三輪在寒風中奮力趕向夜市，蔣慈想喊他又不好意思大聲，隻好一瘸一拐地追過去。
    小孫隻顧趕路，沒有注意到後邊的人，等到蔣慈追過去，小孫已經擺好了攤子。
    “蔣哥，今天怎麼這麼晚啊，快吃飯吧，都涼了。”小孫把飯盒遞過去，裏麵擺著一塊大雞排。
    “小孫，你不用每天給我買飯的……我晚回來就晚吃，不耽誤的。”
    “什麼你啊我啊，咱哥倆還這麼生疏幹嘛，再說，小美平時也沒少從你這裏拿首飾，我不給你買飯就得給你錢，你自己說，要飯還是要錢。”
    “要飯……”蔣慈妥協了。
    小孫從自己的鞋攤裏拿出一雙棉鞋遞過去：“來，蔣哥，穿這雙吧，怎麼說來著，冬天凍腳不凍人，春天凍人不凍腳。”
    蔣慈隱約記得這句話好像應該反過來說。
    “別說不收，要鞋還是要錢。”
    “要鞋……”蔣慈歎了口氣。
    蔣慈縮在小馬紮上就著寒風吃著飯盒裏的米飯，小姑娘上前詢問價格，他也顧不上吃完飯，一抹嘴忙迎上去熱情地招呼著。
    遠遠的，盧子謙開車經過這裏，算不上經過，知道他在這擺攤，就跟魔怔了一樣，就想過來瞅兩眼，結果就看見他拿過小孫給的盒飯跟棉鞋，幾乎沒有猶豫，想起自己給他買衣服送過去時他滿臉不情願的樣子，忍不住冷笑一聲，掛了檔猛鬆離合。
    ————這個沒人給她讓座的老奶奶是以我姥姥為原型寫的，她今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我了，我在上學臨走前她也是這樣提著一小袋我最喜歡吃的零食來看我，連我媽都不知道我愛吃什麼她年級那麼大了卻記得清清楚楚，現在很想她老人家，有時間就多陪陪老人吧，有些愛時間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