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9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西北蠻荒之地的消息蔽塞,當阿夕他們得知江寧府義軍突然起勢,被天子段紫陌利用隱蔽的淮河水道成功圍堵,兵不血刃將一場戰事消弭於無形,已經是兩個月以後。
從臨鎮將消息帶回來後,江寧久久沉默,阿夕坐在小馬紮上烤火,火光噼啪,映得江寧表情沉重的臉有些虛幻。
小三兒乖乖的倚在江寧懷裏,好像是知道爹爹傷心,一聲不吭的抿著嘴。
“淮水水道圖,是我親手交給九弟的,他為了段紫陌背負禍國的罵名,誰又會知道,將這場戰事平息的最大功臣,不是當今天子,也不是十萬大軍,而是朝臣口中的亡國之君,魅惑天子的妖孽。”
眼淚掉落,打在火堆裏瞬間蒸發。
秦少川環著雙臂靠在門框邊看著這邊,深邃的眼睛裏,有難以察覺的關切。
“狗皇帝!”
一聲稚嫩的童音打破沉默。
秦少川的視線移向小三兒,難得的帶著笑意。
江寧拍拍他的小腦袋,哭笑不得,“莫要亂說話。”
“是父王教我的,他說那個是狗皇帝!”
阿夕聽江寧說過,小三兒的父王是原先的三皇子,得髒病死在行宮裏的。
“教過你的,再別提什麼父王!”江寧有些慍怒,不輕不重的敲了下小三兒的腦袋,“再不聽話,我送你回萬隆山!”
小三兒委屈的扁嘴,卻不敢哭。
阿夕覺得,這小家夥日後一定天不怕地不怕,嚇大的孩子,膽兒早就千錘百煉金剛不壞了。
一直看著這邊的秦少川,突然麵色一沉,站直了身子。
阿夕也突然站了起來,快速提起桌上的水壺,一把澆熄了火堆。
這時候江寧也覺出不對勁,抱著小三兒站了起來,秦少川沉聲道::“可能是馬賊,找地方躲起來!”
“跟我來!”
阿夕用腳踢散熄滅的木炭,將米缸揭開,讓江寧抱著小三兒躲了進去,自己鑽進了灶台裏,秦少川看了這邊一眼,縱身一躍,像隻蝙蝠貼上了屋頂的大梁。
風卷起沙子敲在窗欞上簌簌作響,沒一會就傳來雜遝的馬蹄聲,大概有數十人之多,那些人粗中有細,見是荒鎮也並未放下戒備,每家每戶都踹開門看了看,接著有人踹開阿夕他們藏身的這一家。
“這家挺幹淨的,看來是有過路的人住過!”
一個漢子當先進來,四處看了看,回頭躬身招呼後麵的人,“讚普,這一戶可以容身!”
隨即進來一個高大男人,手裏還抱著一個人。
大梁上的秦少川皺眉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在想用什麼辦法將他控製住,那男人手裏抱著人圍著風帽,露出個一隻眼睛正好看到大梁上的秦少川。
他心下暗凜,手裏聚了內力,那隻眼睛眨了一下,秦少川未出手,戒備的盯著下麵,先進來的那個人稱呼這男人為‘讚普’,難道是西羌的首領?
阿夕從灶台裏看到進來的人,也是一驚,怎麼會是塞漠,再看他放下抱著的人,幫那人解開風帽,更是驚詫,這該死的塞漠竟然將司馬晴給擄了!
司馬晴被喂了藥,全身動彈不得,隻有眼睛能活動,他瞪大眼睛盯著塞漠,眼裏充滿了憤怒,恨不得將他刺死一萬遍。
塞漠嗬嗬一笑,用生硬的中原話調笑道:“小美人,你技不如人落到我手裏,就乖乖的跟著我吧,要是伺候的好,我可以考慮娶了你當大老婆,咱們兩族聯姻稱霸大西北,就連西藩王都要忌憚三分,你說好不好?”
司馬晴用眼神罵他狗賊休想,塞漠隻當看不懂,命人點了火,屋子裏暖和了,他便脫了大氅,又去脫司馬晴的靴子。
司馬晴說不了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喉嚨裏發出“嗯嗯”抗拒的聲音,塞漠才不管那些,脫去了他的靴子和襪子,邪笑的捧在手裏,在腳心撓了兩下,換得司馬晴數聲氣極的憤哼。
阿夕心想塞漠本就是個好色的下流胚子,什麼事幹不出來,再不出去,隻怕司馬晴便要被他吃幹抹盡了。
“瞧你的小腳,都凍僵了!”塞漠曖昧的嗬嗬笑,在腳心狠狠的親了一下,隨後將腳捧在大掌中來回搓,“先讓你嚐嚐我的體貼,給你搓腳是我愛護你的誠意,青海湖的婆娘們個個都恨不得給我暖腳,你還是第一個倒過來被我伺候還瞪眼睛的,小壞蛋!”最後三個字,從他粗噶的嗓子裏冒出來,真的是違和感十足。
秦少川打了個寒顫。
將搓熱的那隻腳塞進自己的衣襟裏踹好,又去搓另一隻,他邊搓邊打商量:“反正你的腳我也碰了,你也被我伺候舒服了,正好我也很喜歡你,考慮一下嫁到我西羌來當青海湖的大妃吧,考慮好了沒?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哈哈,司馬晴我的小心肝,你這麼害羞,弄得我也不好意思了,要不我把青海送給你做聘禮吧,我這麼喜歡你,親我一下給個獎勵好不好?”
司馬晴恨不得踹翻他,塞漠自己湊上臉在他的唇上摁了一下,隨即大笑道:“真是我的好婆娘,青海送給你爺不虧!”
司馬晴眯眼鄙視他:你就是青海的粗皮大倭瓜,從裏糙到外!
搓完了腳,塞漠打了個哈欠,摟著司馬晴和衣躺著,看上去很累,又強撐著不睡,在司馬晴耳邊小聲講著話,從青海的高原講到青海的天,講到激動處就照著他的臉親上一口,沒玩沒了的。
阿夕和秦少川耐著性子等,司馬晴看了看房梁,心念一動,閉上了眼睛。
塞漠看他睡著了,在唇上輕輕的啃了半天,留下一串濕噠噠的水印子,才滿足的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就打起了鼾。
司馬晴睜開眼,秦少川消無聲息的跳了下來,先揭開米缸,看江寧已經抱著小三兒睡著了,才鬆了口氣,點了塞漠的睡穴。
司馬晴盯著秦少川,用眼神求他解開穴道,秦少川懶的睬他,對從灶台裏爬出來的阿夕低聲道:“要不要殺了這個西羌王?”
阿夕道:“外麵有幾十個西羌高手,我們逃不掉。”
司馬晴聽到阿夕的聲音,眼睛發亮,卻轉不頭,隻能躺在榻上幹著急。
秦少川聳聳肩,“本來想殺了他幫你一次兩不相欠,這可是你自己不要我還你人情的!”
阿夕想了想,道:“幫我把他帶走,送回敦煌,就算是幫了我吧!”
秦少川指指榻上的司馬晴,眼神詢問。
阿夕點頭,“你們躲一晚上,明天再走!”
秦少川問:“搶的婆娘不見了,這家夥會甘心走?”
阿夕不語,將司馬晴抱了起來,脫去他的外袍,和自己的交換,穿好衣袍,他才正眼看了看眼睛一直絞著他的司馬晴,淡淡道:“這位秦大俠會送你回去,要聽他的話!”
司馬晴睜大眼睛盯著朝思暮想的人,眼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吐不出來,急的滿臉通紅。
他曾發誓要盡所能保護好阿夕,可每一次都事與願違,反過頭來都是阿夕沒有任何怨猶的保護他,承擔他的過錯。
他眼睜睜看著阿夕穿著他外袍,洗去臉上的易容,既是恢複本來的容貌,也是又一次扮成他的樣子。
秦少川看著阿夕變了張臉,有些驚奇,更多的是好奇,“我曾見過薄如蟬翼的麵皮易容,已經是出神入化,卻不及你這絕活,不用麵具,隻是稍稍將五官往上提了些便是另一張臉,嘖嘖嘖,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能從秦少川的嘴裏聽到誇獎也算是難得了,阿夕揖手一禮,道:“望秦大俠保守這個秘密,多謝!”
秦少川當即明白他的意思,這兩人一樣的相貌,有一個卻是月氏王,大概又是個王權政治中的身世秘辛,不過這也不幹他的事,隻幫阿夕把人給送回去,也算是還了他一個人情。
塞漠醒來時感覺後頸有點疼,還道是折床引起的落枕,也沒在意,反正小心肝正躺在他身邊,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瞪著他。
突然覺得這些天被瞪習慣了,一天不被他瞪全身都不爽快,這一大早的被他一瞪,比大冬天裏喝上一碗羊肉湯還暢快。
嘎嘣脆的啵兒了一口,賽漠神經叨叨的將人抱了起來,搓他的肩膀,“藥效該過了吧,今天就不給你下藥了,可得乖乖的,否則我便就地要了你!”
阿夕動了動肩膀,直挺挺的躺了一夜,全身血液都被凍僵了,被賽漠搓了幾下,找回了點知覺。
吃了下屬送上來的肉湯,賽漠便下令動身。
和他同騎一匹馬,在鎮子快消失不見時,阿夕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小三兒,江寧,司馬晴,秦少川……
一連趕了五天的路,視野裏一片昏黃,逐漸出現一座沉默蹲伏於蒼茫天地間的綿延大山,看上去很近,其實還需要趕三天的路,越過那座山,就入了青海境內。
阿夕開始有些擔心,塞漠將他看得太緊,時時刻刻都在一起,根本就沒機會召喚狼群,等到了隴山,野狼的蹤跡漸漸稀散,想逃也逃不掉了。
篝火旁,數十人圍坐在一起,喝的紅光滿麵,粗礦的高原漢子說著葷話來叫人不忍直聽,阿夕沉默的垂著頭,火光下通紅的耳垂還是暴露了他掩飾不住的羞憤。
幾人看他這樣,越發的來勁,那些不堪的言語就像是尋到蜜糖的螞蟻,一個勁的往耳道裏鑽。
塞漠也嘰裏呱啦的特帶勁兒,阿夕搞不明白,他們這些人為什麼寧願憋著生硬的中原話也不用藏語交談。
塞漠突然示意噤聲,其餘的人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的瞧著向阿夕貼過去的塞漠,交頭接耳的低聲交談,時不時發出一陣陣曖昧的哄笑。
阿夕本能地讓開了些,塞漠也不強求,端著一碗酒遞了過來,“來點,天太冷,小心凍壞了,又得我來給你搓腳。”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棕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出奇的璀璨。
阿夕接過碗,飲了一口,燒酒雖然味有些衝,但他還能接受。小口抿著酒,冷不防被賽漠一語驚了個透心涼。
“你跟司馬晴還真他奶奶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