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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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他被護衛簇擁著登上馬車,段阡陌心中突升一種困頓感,這種感覺在他身上出現,是很可怕的。
就像明明拿著蘋果,咬到第二口卻是桃子味,吐出來的還是蘋果。
他不會承認自己是在拿著蘋果思慕桃子,他是個追求新鮮但絕不是個朝三暮四的人,正如手裏抱著阿花心裏絕不會想著阿紅,不知道是味覺壞了還是蘋果壞了,總之不會是腦子壞了。
突然好想吃桃子!
段阡陌砸砸嘴,發現阿夕不知何時已經上了馬車,五福正若有所思的歪著腦袋看著自己。
“王爺,你似乎在惆悵?”
“也許吧,偶爾惆悵有助陶冶情操,詩人就這這樣惆悵出來的。”
“哦,這麼說,屬下也有可能成為一個富有情操的文人?”
段阡陌:“……”本王不想打擊你的……情操!
“王爺,那藤條上好多刺,屬下手掌都刺破了。”
“該!”
“……”
“啟程!”
“是!”
“等等,藤條是你綁的?”
“是啊,不過是阿夕要求的?”
“確實該!”
段阡陌揚鞭策馬,領著數十名侍衛當先前行,將馬車遠遠的丟在了後麵。
回去的行程沒有來時趕,在日暮時分邊找了家客棧投宿,這裏靠近戈壁,除了這間客棧孤零零的坐落,沒有其他建築和房屋。
客棧是三層土質結構,灌了米漿加固,防風沙和鹽質的腐蝕,裏麵很寬敞,正是晚飯時間,幾十張木桌都坐滿了人,多數是行商走貨去西域的商人,大門為了方便做生意沒掩上,厚厚的油氈布大簾子被風吹的抖動不休。
才進門,堂倌還沒迎上來,滿場的哄鬧立止,沒持續一瞬便恢複喧囂,段阡陌覺得有些詭異,卻沒有多想。
這種地方,青菜是吃不上的,手抓肉的分量和味道完全沒法和滿月樓的比,段阡陌味同嚼蠟的咽了幾口,想起阿夕那種不會挑剔食物的人,吃到這樣的手抓肉會是什麼表情,還會饞貓似的舔嘴巴舔手指麼?
沒事想他做甚!
這大堂子裏烏煙瘴氣的,他實在是坐不下去了,讓五福領了八間房的鑰匙上了樓。
客棧的房間很簡陋,這間上房唯一奢侈的地方就是窗子居然是玻璃的,雖說是幾塊小的拚接起來的,但在中原最高檔的客棧也沒有幾家裝得氣這種西洋琉璃製品,隻是夜裏風大,卷著黃沙敲在窗子上著實吵人。
段阡陌翻來覆去睡不著,幾次爬起來看窗外,他們騎馬先行雖然快很多,也不至於把後麵馬車丟這麼遠。
這會子還沒到?
那車上就一個車夫,阿夕又沒有武功,萬一遇到馬賊就糟糕了。
阿夕有什麼事,他怎麼向司馬晴交待?
起身穿好鞋子,走到門口正要開門,突然覺得不對勁,門縫間透進的亮光暗了暗。
門外有人!
“轟!”一聲,門被踹開的瞬間,段阡陌往後一仰,一團紅霧在敞開的門前迸開,瞬間擴散。
段阡陌下意識閉氣,卻還是吸入少許,嗆的喉嚨刺疼,忙腳下一蹬,向室內滑入。
外麵嘈雜不休,人聲中有倉惶驚叫:“馬賊!”
為了避免風沙,房間的窗子很高,也很小,段阡陌躍上窗台,一拳打破玻璃,身後紅色煙霧已經蔓延整個房間,玻璃碎後,卷著黃沙的風灌入房間裏,吹散了些許煙霧。
然而這樣也不是辦法,窗子太小出不去,大門也不能走,除了五福在隔壁房,其餘侍衛全安排在一樓,等他們來救是不可能的,隻怕現在整個客棧全布滿了煙霧。
身後突有重擊破空的聲音,段阡陌立時警覺,身體向前一俯,右腿以俯倒的姿勢順勢一掃,一人重重跌落在地,段阡陌發現那嗆人的煙霧是有浮力的,地麵有一尺的距離能看到事物,偷襲的人手上握著狼牙棒,正要爬起,段阡陌長腿一劈,腳跟正劈中那人咽喉,細微的一聲骨裂,兩腿蹬了兩下,斷了氣。
窗子裏的風正往室內灌,哪處沒有煙霧的籠罩,段阡陌撿起狼牙棒,才要起身,目光一凝,手中狼牙棒一掄,一連敲倒兩個偷襲的馬賊,也不慣那兩人是否喪命,腳下一蹬躍上窗台就要那棒子敲窗櫳。
“當心!”
一聲短促的提醒來自窗外,“咻咻”兩聲,屋裏又是兩聲慘叫。
窗口出現一個倒著的人臉,段阡陌一麵應付越來越多突襲的人,一麵喜悅的輕呼:“晴!”
窗外兩腿倒勾著屋簷的人像一條蛇,頭部先從窗口進來,緊接著肩膀慢慢順利滑進,最寬的部分進來了,兩手摳住窗台的邊緣,一個撐裏,整個人順利擠進窗口,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地。
段阡陌百忙之中又見識了一次司馬晴的密宗瑜伽,對心上人更加傾慕,輕聲笑道:“嘴硬心軟的家夥,我好感動。”
司馬晴慢條斯理的拍拍身上的灰塵,屋裏的人已經被段阡陌解決的差不多。
“客棧外有埋伏!”語氣寡淡的提醒段阡陌,窗外是不能走的。
“你是怎麼避開他們的?”
“明知你進了黑店,難道我也跟你一同進來送死?”
此時在段阡陌眼裏,不管他是為了救阿夕一路跟過來還是別的原因,現在他進了自己的房間,方才還為救了自己一命,那麼,這人嘴上再硬,心裏還是在意他的,否則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呢。
司馬晴還是那副凍掉牙的模樣,沒將視線放在段阡陌癡癡看他的臉上,不過還是解釋了一句:“我跟過來後,一直在屋頂上。”
段阡陌一笑,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先出去再說吧,你的那些侍衛們在一樓,大抵可以抵抗一陣子。”邊說邊捂住口鼻,往前兩步拿起桌上水壺,“咕嚕咕嚕”全澆在段阡陌的衣袍下擺上,水壺一丟,撕開下擺衣料,分成兩張遮麵的步,遞給段阡陌一張。
兩人用濕布料掩好口鼻,探著身子全神戒備的往外走。
雖避免了鼻腔吸入煙氣,但露在外麵的眼睛還是被煙霧熏得幹澀疼痛,外麵的煙霧稍稍淡一些,能見度大概在兩尺以內。
段阡陌將司馬晴護在身後,腳尖探著前路,滿滿移到了樓梯口,樓下的刀劍碰撞聲已經很清晰。
司馬晴有些不習慣被人護著,試圖抄到他前麵,步子才邁開,右手被一雙溫熱的手握住,煙霧裏看不清他回過頭的表情,不知怎麼的,卻能想象到他看過來的眼神,是從來都不屬於自己的溫暖。
手一縮,被他加緊力度握著,不容抗拒般的,像一個交托彼此生死與共的誓言,開始於緊緊相握的掌心,那一抹讓人沉淪的溫度。
“這不是單純的殺人越貨!”
聽到司馬晴從布巾後傳出讓人震驚的定論,段阡陌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黑店殺留宿的商旅,絕不會是來一個殺一個,否則還有誰會送上門來?”司馬晴沉聲道:“被殺被害的也隻會是那麼一兩個,且都是秘密進行的,絕不會讓人發現,今日這樣放煙霧大肆殺戮,很明顯是針對某一人。”
“你是指我?”
“恐怕是,凡事見過你的人,全部滅口,讓西藩王消失的沒有一絲痕跡,那些人的目的早已經不是殺人越貨那麼簡單了。”
段阡陌想起進客棧的情景,意識到司馬晴的猜測一點都沒錯,隻是要將自己滅口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說起來想他死的人還真是一大排,人人都有理由除去這個礙眼的西藩王,包括塞漠,包括司馬晴!
若是司馬晴,那麼他就不會在此時提醒自己,轉念一想,以他的驕傲,在滅口之前提醒他,也隻是讓他死的明白而已,因為司馬晴的出現確實很意外。
一種寒氣籠罩在周身,司馬晴也似乎意識到了氣氛陡然下降了幾個度數,想抽出手,卻覺迎麵冷風逼人,竟似有無數鋒芒朝麵部撲來,身前是段阡陌!
司馬晴驚然閉眼,緊握的手也在此時被放開,耳畔風聲流動,隻那一霎,身體突然被人壓倒,在樓梯上控製不住的往下滾,聽的見“咚咚咚咚”人體磕著樓梯的悶響,卻沒有感覺到疼痛,頭和手被人緊緊護在胸前,鼻端陣陣清爽幹淨的薄荷香。
利刃在耳畔呼掃,“奪奪”的定在了樓梯扶手和大柱上。
滾下樓梯後刹不住的往前又滾了幾丈,司馬晴被段阡陌拽起來,兩人反應很快,段阡陌攻前麵,司馬晴抽出短劍掩護他身後,背靠背的並肩戰鬥,默契的就像戰場上熟悉彼此的同袍,很快殺至二樓樓梯口。
“起!”段阡陌提起司馬晴跨上扶手,兩人一起下滑。
一樓的煙霧淡了很多,侍衛們和馬賊廝殺混亂,大致掃一眼,就知道人數懸殊,大門被緊緊閉著,對方此次是誓要趕盡殺絕。
“盡力衝出去,到了外麵我有辦法脫身!”司馬晴靠近段阡陌快速囑咐一聲,接著人一閃,衝進大堂中央。
大堂裏刀劍混亂不堪,侍衛們一個對戰四五個人,沒有武功的司馬晴進去無疑是送死,段阡陌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自己也對戰著幾個人。
司馬晴掏出腰側掛著的一圈前段是爪子的銀絲線,手握頂端,揮了幾圈,那爪子帶著銀絲“咻”一聲飛出,釘入大門上的栓子,反手一帶,活動的爪子緊緊抓住了大木栓,有人發現他要開門,叫道:“滅了那小子!”
司馬晴聰耳不聞,右手用力往後拉,一道寒芒已經掃到他的後頸!
有道疾旋的氣流朝那道寒芒射過去,在司馬晴脖子邊,一聲兵器斷裂的刺耳響聲,“砰!”,那大刀幾乎是貼著司馬晴的脖子斷開,斷裂的刀口隨著偷襲人揮出的弧形擦過司馬晴的喉嚨……而過,隻差那麼一點點!
段阡陌鬆了一口氣,隻覺得背後的冷汗透濕了衣衫,司馬晴那不要命的節奏……真要命!
多虧了那把象牙折扇!
木頭碎裂,門栓落下,一側大門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