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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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一絲微光的屋子裏,兩人並肩躺在小床上,暗室很靜,細細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司馬晴閉目數著司馬夜的呼吸,那細微的聲音讓他安心,唇角彎出一個滿足的弧度。
夜睡著了!
他輕輕側身,小心翼翼的提起司馬夜的右手放在自己肩後,悄悄鑽進他懷中。
小動作得逞後,將得意的笑綻放在心裏,借著微弱的光,得寸進尺的用手指描繪他的輪廓……光潔的額頭,秀挺的鼻梁,柔軟的唇,微翹的下巴……明明一樣的五官,看他和看自己怎麼感覺就是不一樣呢?
“……真好看!”司馬晴輕聲感歎。
司馬夜微微蹙眉,他根本就沒睡著,司馬晴的小動作他都知道,本想推開他猶豫了片刻就被他緊緊貼了上來,手指在他臉上劃來劃去,癢癢的,想著幹脆裝睡不理他,不想他竟發出這樣的感概。
拍開他的手,司馬晴“啊”的叫了一聲,“你沒睡著?”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睡著了?”
“那那……你不推開我?”想到自己的小動作他都知道,司馬晴略覺赧然,因為他沒推開自己,心裏又有些甜滋滋,“哦……你裝睡?”
“沒有!”司馬夜沉聲否定。
他剛睜開的眼睛亮的驚人,沒有什麼目的性的看著帳頂,司馬晴大這膽子再往他懷裏挪了挪,司馬夜微微讓開,司馬晴又挪,司馬夜又讓,移到了床邊,司馬晴翻身俯臥,兩手支著下巴靜靜看著他。
“睡吧。”司馬夜閉上眼睛。
“說會話。”
“嗯,說吧!”司馬夜雖沒睜眼,態度卻很縱容。
“長老們提了很多次,想讓我立妃。”
“嗯?哪家姑娘?”司馬夜立即睜開眼。
“我想說的是,我不想娶妻。”
司馬夜想了想,“既然你不想,那麼沒人會逼你娶,放心吧。”
“不是這個意思!”司馬晴疾聲道:“我想說的是,咱們都不要娶,一輩子隻有你和我!”
司馬夜借著微弱的光,能看在司馬晴緊緊絞著他的目光,一時間理不清他話中的含義,對他來說,今後要娶妻是肯定的,而自己談這些似乎太早,怎麼可能輕易下一輩子的定論。
“晴,你該清楚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
“該死的,不就是雙生子的忌諱麼?”司馬晴咬牙道:“你難道一輩子都不要一個真實的身份?你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還沒想過。”司馬夜輕描淡寫,“就算沒有雙生子的忌諱,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什麼一輩子。”說罷又道:“你是你,我是我,明白嗎?”
司馬晴霍的坐起來,聲音帶了哭腔:“你說話太傷人了!混蛋!”
他的脾氣說來就來,去的也快,司馬夜早習慣了,背過身閉眼睡覺。
司馬夜的漠然,司馬晴也習慣了,自己喘了幾下粗氣壓下了火氣,放緩語氣,輕身問道:“你有喜歡的人麼?”
喜歡的人?
換在過去,司馬夜會立即否認,可今晚這個問題……卻讓他從來就清爽的大腦有了些困擾。
不過困擾的是大腦,絲毫不影響他說:“沒有!”
“沒有?為什麼會停頓後才回答?這不像你!”沒有光線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在黑暗裏,其他感官特別敏感。
麵對司馬晴近乎無理取鬧的逼問,司馬夜突然翻了個身,這個動作讓司馬晴立即用手擋住了頭,以為終於惹火了他,沒想到拳頭沒招呼過來,卻聽他淡淡的語氣問了句驚人的問題:“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
司馬晴很有興致的抱膝而坐,神思進入他保藏多年的瑰麗境地,聲線也因此變得繾綣如煙:“想時時看到他,和他在一起一輩子,想盡我所能保護他,想給他最需要的,想將他給予我的十倍回報給他,想他立於曠世巔峰受萬人敬仰,不想看他沉鬱委屈,不想他離我遠去,不想他喜歡別人,不想他……”
“行了。”司馬夜打斷,“我沒有喜歡的人。”
不想他喜歡別人……
用這最後一句話,他自欺欺人的確定沒有喜歡任何人。
司馬晴怏怏閉上嘴,司馬夜的背影在這一刻似乎寫滿了拒絕,他不敢再造次死皮賴臉的偎上去,雖然他很珍惜相處的短暫時光,雖然他很想狠狠的抱他……
……
那人身居馬背立在城頭的身影,像超然於外的謫仙,輕袍緩帶雪白輕裘,發如墨膚如雪,眉梢飛揚唇角微勾,黑的攝人心魄的桃花眼,精準的撇開眾人,視線像融化的奶酪,軟噠噠的燙在司馬晴的臉上。
“真討厭!”司馬晴眉頭緊蹙,下意識撈住司馬夜的手,“你能受的了他?換我多待一刻鍾就會忍不住把他給捏死!”
易容後的司馬夜謹守下人的本分,沒有揮開司馬晴的手,由著他牽著,走向等在城頭的段阡陌。
感覺有些不一樣,今天的司馬晴讓段阡陌想狠狠的戳兩下,變臉也太快了些吧,睡一宿就發了癔病麼?皺眉頭是嘛意思?
還有,那手爪子牽的是什麼?
當著他的麵牽別人的手,難道在他眼裏,自己還不如一隻阿貓阿狗?
或者是故意讓他生氣,玩欲情故縱的小把戲?
哼哼!太小看人了,大名鼎鼎的風流王爺段阡陌,遊戲花叢的華麗戰術可不是嘴上說著玩的!
怎麼可能被他的小伎倆就惹得大動肝火?不生氣不生氣怎麼可能生氣……不氣是鬼變的!!!
“把人綁起來!”
“啊?”傻愣愣的五福還沒感覺到氣氛的變化,“綁綁綁哪個?”
“蠢貨,當然是綁逃奴!”
“你敢!”本就看他不爽的司馬晴,立時間就炸了毛。
“你是在問我敢不敢?”段阡陌居高臨下的睨著司馬晴,語氣和緩,笑容卻越來越冷,“現在就讓你看我敢不敢。”下巴一抬,“綁上!”
五福抓頭:“沒繩子!”
段阡陌道:“沒繩子也要綁!”
“用啥綁?”
“扯根藤條,帶刺的!”
敦煌的城樓年代久遠,城牆不遠處是片野林子,各種藤蔓爬滿了磚石牆壁,要扯根藤條來還真不是難事。
一隊人馬出行怎麼可能不帶繩子,五福純粹是好心想扯架,沒想到王爺今兒個氣性還真大,看來無辜的阿夕是注定被戰火波及了。
司馬夜垂手站在司馬晴身後,仿佛一切與他無關,目光穿過司馬晴的肩膀,繞過高居馬背的段阡陌……不知道在看哪裏。
昨晚司馬晴的話,一直在腦中回蕩,甩也甩不開,讓他嚐到了失眠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已經習慣了將自己封閉,黑暗和混沌的世界能帶給他不需大力喘息的自在感,他很享受在沙漠中獨自行走,滿目滿世界都是一成不變的黃沙,天空和地平線的交接流利而又簡潔,無需費力認識各種不同的道路,無需反複麵對各種不同的人,他曾以為這就是自己的一輩子。
可是預想及不上變化,他不曾想,跨過大漠就是綠洲。
是沙漠闖進了綠洲還是綠洲闖進了沙漠?
巧手剝開的栗子很甜,像綠洲裏的甘源,潤澤了饑渴的軀殼,卻不想水源會有漩渦,並非甘心被卷入,卻沒有逃的餘地。
司馬晴的怒火像即將爆發的小火山,隨時都會灼傷人的氣場很強大,這讓段阡陌非常滿意,無恥的得意著,得意自己強大的操控力,此時司馬晴的眼裏全然沒有別人隻有他。
得意的同時還有些莫名的挫敗感,那那那誰……在瞧哪呢?
明明視線是放在自己身上,可怎麼感覺像是穿過了他的身體,神遊九霄了?
這種感覺不好,非常不好!
比司馬晴對他皺眉毛更讓人嘔憤,被人忽視的感覺就像脈絡裏被灌進一瓶鎮江老醋,酸的心尖子都在跟著打顫。
司馬夜是被打鬥聲驚醒的。
五福捧著一堆枯藤條歪著頭觀戰,其實這打情罵俏的招式不瞅也罷,關鍵是他主子一廂情願的吹拉彈唱,這架要打到幾時方休啊啊啊?
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主子這回是熱臉貼人冷屁股,壓根沒戲!人眼裏不但沒他,裝的滿滿的都是那個阿夕,哪還有你鑽的旮旯,咋不接受現實咧?
司馬晴的招式兩個字形容——強悍!
他從小練的就是臂力,能拉白石弓而不喘氣,重矛能擲出百丈遠,手刀赫赫生風,誰若不幸被劈,絕對是腦漿四濺。
段阡陌的身手靈活,躲、擋、躍、轉、對方每一個招式都能輕巧避開,還能趁著空餘時間調戲一二。
幾百招下來,司馬晴眼見力有不逮,而段阡陌抱著玩的心理道此刻還是神情輕鬆,沒見一絲氣促。
一個掌風掃來,隻有段阡陌知道,招式猶在,隻是氣力已竭,反手一撈,攥住對方的手,一拉一帶,另一隻手穩穩箍住了他的腰。
姿勢曖昧也很優美,段阡陌半俯身,微笑看著懷中喘氣的人,好美!
“怎的不用密宗瑜伽?”
“幹你屁事!放開我!”
“噓……你氣力已竭,掙紮也是白搭,咱們可以趁此機會談談。”
“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你遲遲不答複我,是因為喜歡他?”段阡陌目光瞟向司馬夜,發現五福不知何時已經用藤條綁好了他,下意識皺了皺眉,收回視線,認真看著懷中人。
司馬晴微愕,他是怎麼知道的?
“沒猜錯的話,你是一廂情願,而且並不欲讓他知道。”段阡陌揚眉微笑,“以我對阿夕的了解,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錯投的情意,很可能讓他躲到爪哇。”
“你想說什麼?”司馬晴全神戒備,有種一腳踏入套子的悸悚感。
“我可以順著你的意思,不過你也得順著我的心情,別皺眉,你可以當成一個遊戲而不是交易,情緒就會好很多。”
“繼續說!”對這種綿裏針,司馬晴深覺無力。
“我一直很照顧自己的心情,對我喜歡的你,也許要求會很高,愛之切,你懂的……每月在肅州見到晴一次,我相信心情會很好。”扶起司馬晴,在耳邊吹氣,“我們兩人的遊戲,就從今天開始,行了,讓我目送你回去,乖乖的。”
“我不會去!”司馬晴緊握著拳頭,他不能讓人操控,尤其是這個人。
“你會的。”段阡陌笑得漫不經心,“我不會控製你和他見麵的機會。”
司馬晴眼睛一亮,卻沒說話,冷冷一哼,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