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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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鐵籠吧!”
司馬晴收回視線,往前兩步走到了鐵籠門前。
他要做的是將獵豹趕進另一間鐵籠裏,不能用刀具,隻有一條長鞭,不過是人都曉得,對付獵豹這樣的大型猛獸,用長鞭隻會更加激怒它發起攻擊。
鐵門打開,司馬晴從空籠子進入,中間的鐵門隻用一個鉤子帶著,隻要放下了那鐵鉤子,就代表著司馬晴的性命咬在了豹子的獠牙中。
段阡陌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司馬晴進籠子麵對獵豹,沒有悍然的表情,也沒有英勇就義的激昂,跨進鐵籠就像跨過門檻那樣自然,照理說他應該有對策,但段阡陌還是禁不住握緊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裏。
他沒有多餘的時間眨眼睛,隨著那鐵鉤子被司馬晴輕鬆敲開,鐵門洞開,全場一陣驚呼,段阡陌的心隨著那鉤子輕微的響動抖了抖,又隨著獵豹警覺的站起來時縮了縮。
獵豹甩了下全身的毛,打了個哈欠,前爪在地上扒拉了兩下,一扇門兩間鐵籠,一人一獸靜靜對持。
司馬晴手裏的長鞭交疊握著,此時他全身繃緊著,這時候是最關鍵的,不能有一絲差錯。
數百雙眼睛目光灼灼的盯著籠子,有些人已經後悔了,眼瞧著鮮活的人被猛獸咬碎撕爛,這種衝擊力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何況他還是月氏的王,那麼年輕有漂亮的男子。
“嘩——”
全場數百人緊吊著的心在司馬晴突如其來一連貫流利敏捷的動作中扯出了嗓子眼。
隻見他手中長鞭一甩,刷向鐵籠,一聲尖銳的響聲,獵豹受驚,越過鐵門猛撲過來,同一時間司馬晴迅速躍起兩手抓住鐵籠上端的鐵柵,兩腿往上一勾,險險和獵豹的背脊擦肩,隨之身體輕盈的像一片羽毛,兩腿往前一甩,整個身體已經飄到了另一間鐵籠,沒有停頓長腿一劈,中間鐵門已經被帶攏,獵豹此時已經發現上當,返身撲上鐵柵門,司馬晴此時若是用手去扣鐵鉤已經晚了,他想也沒想手中的鞭子省著力甩出,長了眼睛似的卷住了鉤子,“哢擦!”一聲,完美收場!
整個過程隻是眨眼功夫,卻讓眾人經曆了一趟生與死的輪回,所有人的心還沒歸到原位,呆滯的說不出一個字,獵豹在嘶吼,長爪拍著鐵門,血盆大口留著腥臭的涎液。
司馬晴就那麼站在籠子裏,隔著黑色的鐵柵,和殿內唯一一個因為牽掛緊張亦或是為他而心情激越站立起來的人,靜靜對視。
有人說一個眼神一首詩,也有人說記住對方的眼睛,就算轉世也能找到前世的愛人。
段阡陌不清楚此時‘隻想’專注看著他的目的,就是‘隻想’而已,這個少年讓他有移不開視線的理由,他像抓不住看不透的海市蜃樓,就算明知是虛幻的卻絲毫不阻礙他一頭紮進去的決心,而他又這麼真實的佇立在他麵前,他的眼神是有溫度的,那個溫度不算太高,卻能溫開他這缽陳年的酒,熱度和醇香的交融,愈久彌香……
司馬晴的唇形很好看,若不堅持緊抿,就像此時這樣,放鬆,漾開,溢出一抹關不住的笑,這一霎的驚豔,像彎弓滿月羽箭離弦,“咻”一聲長虹貫日芒穿長空,震動了蒼穹的脈搏,十萬裏雲天為之傾瀉。
直至流年一晃數個年頭以後,段阡陌仍記得這個笑容,是他親手打下的烙印。
……
把酒邀斟西樓,明月如鉤。顧盼瑤光月影,坦蕩言歡,赤子情懷。
夜光杯中酒色如瑪瑙,舉杯對照清輝,掬一盞明月飲入肺腑,暢快抒懷。
段阡陌對此西域葡萄酒,更多的是欣賞,細啜慢飲,而司馬晴卻是如牛飲,幾杯下肚毫無形象的打了個酒香滿溢的嗝,挺翹的鼻翼兩側均勻抹開淡淡胭紅,酒深了,眼睛卻是清亮的,如杯中酒的顏色,看一眼就知醇香背後深藏不露的後勁,讓人昏乎沉醉。
如此良辰,兩人不可自拔的做了件蠢事,兩片唇碰上去,有人動情的輕呼:“晴……”
觸電般的終止了這個吻,司馬晴別開臉時,唇擦著段阡陌的臉頰滑過,對方沉迷在一碰而止的吻中,司馬晴卻清醒了不少。
段阡陌以為他害羞或是一時接受不了這種大多數人都接受不了的感情,趁機表白:“晴,我發現喜歡上你了。”瞳仁中月光照著司馬晴的側臉,牙關緊咬下頜微微縮動著。
良久,司馬晴扯動嘴角,幹幹道:“王爺喝醉了。”
“我沒喝酒。”段阡陌執杯一照,杯中酒絲毫未淺。
“王爺今日來,是為了什麼?”司馬晴靜靜看著段阡陌的眼睛,認真的等待他的回答。
“當然是為了你啊。”理所當然的回答,“我在八天前就收到消息,一直在為出行月氏王庭作準備,雖然沒有幫到你,但你不能否認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們並不熟,況且還算不上是可以相交的盟友。”
“你願意就是,可我更願意是朋友或是……”段阡陌勾唇一笑,眼眸盈聚的是不滅的星河流轉,“上次在草場時我就暗示過,我們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這對你和你的王權都是一個保障,當然,這樣說絕不是威脅你,而是我先於你表示我的真誠,你可以不接受或是放寬自己考慮的時間,隻要不是逃避就成。”
“上次……”司馬晴的聲音自胸臆間擠出。
他意料到了過程卻沒意料到結果,一個“上次”就有足夠的理由讓他逃避,段阡陌要的回答他不能給,也沒有權利去給,可他還想確定。
“聽說王爺是為了抓逃奴而來?”
不提他都忘了阿夕那小子,段阡陌微笑:“對啊,那小子逃了,我一路追過來,這個借口很好吧?”他腆笑著,沒發現對方斂下眼眸時,眼底最後一絲光彩的黯淡。
“阿夕是你我的紅線,答應過你會好好照顧他,上次那傷可用了本王一顆靈石仙乳才恢複的這麼好,對了,明日啟程回肅州,你讓他收拾收拾,別誤了行程……”
“紅線?”司馬晴緊緊的抓住這兩個字,就像開辟了他滿世界混沌的一把利斧,就在他以為能看到五彩斑斕時陡然就迎頭撞上鋒利的刃,劈得他的世界痛苦的崩毀,就連能返身逃離的混沌世界也不複存在,無處可逃。
麵對呆滯的司馬晴,段阡陌吃吃笑了,親昵的拍拍他的頭,“怎麼了?一整晚魂不守舍,莫急,我不逼你。”說罷扯開話題,問道:“在鐵籠裏避開獵豹的那一招,看你身法有些像密宗瑜伽,是我看錯了嗎?”
段阡陌突然轉變了話題,讓司馬晴有些應接不暇,對方的眼神是睿智的,緊絞著他的眼睛,容不得他思索。
“是和阿夕學過。”司馬晴知道隻有這樣回答,才能消除他的懷疑,“你也知道,阿夕的師父是密宗弟子,他教了我基本的身法,我自己時常練習。”
話畢,腦中突然一片空白,他究竟說了什麼傻話,阿夕和段阡陌的對話司馬晴不應該知道的。
所幸段阡陌好像並未意識到這個破綻,隻是點頭一笑。
……
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手上端著熱茶和糕點,輕輕掩好門,擋去了門外透進的光,在黑暗中也無需摸索,徑直來到床邊,揭開床板,伸手去扶起裏麵五花大綁的司馬晴。
“來,吃點東西。”邊說著邊解開那人嘴上的布條。
“拉娜,外麵怎麼樣?夜呢?”司馬晴沉聲道,”你可以解開我了,現在我也不可能出去。”
拉娜想了想,幫他解繩子,道:“小夜已經接手了努爾的軍權,考驗也過了,你聽話好好等他來,先吃點東西。”
繩子解開,拉娜揉搓著司馬晴被綁了一天僵硬的手臂,喂了他一塊糕點。
“床板下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司馬晴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情緒有些低落。
“那是你個子長高了,當然待不習慣。”拉娜知道司馬晴的意思,“小夜那時才多大,你別放在心上,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再吃一塊。”
“你別安慰我,你也看到了,夜為了我什麼都做了,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和他一起走得遠遠的,誰要當什麼王!”
拉娜歎了一口氣,感概道:“若不是大妃受了那麼多苦,也不會帶著怨念走,我何嚐不想帶著你們倆孩子逃離這裏去中原生活,可是夜……”
“夜跟我說過,原先他也是為了母妃的遺願做這些事,但現在不同,月氏的平民太可憐,月氏族民需要強大的體製來統治,才能獲得更好的生活。”
拉娜摸摸司馬晴的頭,抵著司馬晴的額頭,她最疼愛的相依為命十七年的孩子,縱然不是親生卻甚於親生,他繼承了大妃的樣貌,也是大妃多活了那些年的之撐。
還有夜……
十七年前的那一夜就像一場夢,是兩個孩子劫數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