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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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阡陌的目光落到那支白玉簪上,對方先行了部族的禮,段阡陌客氣的虛扶一把,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樹木香。
是他!
段阡陌現在可以確定,是那日漠西古道上駕馭狼群救他一命的司馬晴。
“收到了王爺的請柬,我們昨夜便動身出發,不知王爺相邀所為何事?”司馬晴表情淡淡的,聲音有些少年人的沙啞,卻很動聽。
段阡陌嘴角噙一抹笑,桃花眼勾著對方蕩了兩下,一個華麗麗的段氏媚眼丟過去,對方卻不為所動,很認真的看著他,等他放屁。
“哦,本王尊聖上旨意赴肅州就藩,這不才來一個多月,為促進各族友誼,所以請月氏王來肅州坐客,還望不嫌薄待。”
司馬晴頜首,淡淡道:“多謝王爺盛情,叫我司馬晴即可。”
“哪有連名帶姓喚的,不禮貌,本王今後就叫你晴吧!”
段紫陌恬不知恥的拉關係,自己的隨從是見慣了沒所謂,司馬晴的隨從卻是一個個呲牙瞟白眼——還今後?還‘晴’?這家夥是花癡吧!
“隨王爺喜歡。”司馬晴興致缺缺的瞟向草場,問道:“不知王爺準備了什麼節目?”
段阡陌狡黠的一笑,靠近司馬晴,殷勤的低聲道:“那日多虧晴救下本王一命,今日準備了大禮答謝你的救命之恩,隨我走!”說罷去拉他的手,被對方避開。
段阡陌看了麵色終於有些惱怒的司馬晴一眼,笑道:“不知有沒有榮幸見你一笑。”
司馬晴修眉微蹙,目光如電掃向段阡陌,他也不尷尬,猶自笑道:“本王認為有那個榮幸,晴覺得呢?”
眼看著司馬晴已經真惱了,段紫陌哈哈大笑,不動聲色的輕輕覆上他緊握的拳頭,正色道:“別惱,本王字字真心,為了你的族人至少也要把本王當朋友吧?”
司馬晴斜眼看他半晌,漸漸平複了怒火,正要說話,卻聽看台下的柵欄處傳出一聲尖叫。
“啊——狗跑啦——”
尖叫聲裏還伴著無數的狗叫聲,再看,已經有數條惡犬奔出來,前麵的幾隻跳過了柵欄直衝草場,後麵的一湧而出數十隻,惡犬身軀高大,前仆後繼的撞翻了柵欄,像脫韁受驚的野馬,個個伸長著舌頭,朝人群撞過來。
段阡陌眉毛一揚,伸手就去拉司馬晴,“上看台,這些都是沒經過訓練的獵犬!”
司馬晴來不及掙脫段阡陌就被他抓住手托起腰躍上看台,其餘的人被驚散,好在都有武功,跟著跳上了看台。
“誰幹的?”段阡陌難得發了脾氣。
身後小門跑出一個隨從,回道:“小萬說是阿夕,那關犬的鐵籠子鎖被撬了,兩人正要將籠子推出來讓月氏王挑選良犬,哪曉得才到柵欄處籠子鐵門開了。狗都衝了出來!”
“哼!誰犯的錯讓誰收拾,叫阿夕將狗全部捉回籠子裏,一隻都不能少!”段阡陌的眼神凜冽,麵上的笑容卻有浮現了出來。
司馬晴放眼望向草場,那些是惡犬不如說是瘋狗,段阡陌絕不是一個表麵上看上去那麼溫和的人。
一個身穿深藍色粗布短打的少年衝進草場,也許是沒見識過惡犬的瘋狂,他衝上去的姿勢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悍然無畏,待那些惡犬看到有人衝過來,紛紛撩開犬牙狂叫著撲了上去。
少年一個靈巧的翻身避過一條狗,可後麵撲上來的卻沒能避過去,兩手抵住一隻狗的下頜,其餘的狗倒沒有再撲上去,圍在一旁狂叫,少年躺在地上,用力撐著腦袋,兩手死死抵住惡犬的喉嚨,從看台上能看到少年瀕臨氣竭,兩條手臂顫抖的幅度越來越明顯。
若鬥不過這隻犬,那麼在他失去力氣放下手時,所有的惡犬都會一撲而上,生生將他咬死。
看台上有人不忍心再看,收回目光。
段阡陌倒是興趣很大,視線一直在圍場裏。
司馬晴看了半晌,冷哼一聲,道:“原來王爺所說的友誼或是邦交原來就是讓我看自己的族人被貴國的惡犬咬死。”
“可不怪得本王,那奴仆做錯了事,試圖放狗咬傷本王,這些狗可是條條價值不菲,他此刻就算是鬥贏了狗逃得了性命,被他所傷的狗本王也會要他賠,沒錢就拿命抵。”
段阡陌雲淡風輕的論人生死,收回目光,看向司馬晴。
“晴不是會馭狼麼?你可以去救他!”
“這是狗,不是狼!”司馬晴狠狠看向段阡陌。
“哦,原來有區別的,那可怎麼辦?”段阡陌笑吟吟道:“我不想看到晴傷心的模樣。”
一聲細微“哢”響起,阿夕身上那隻狗終於被拗斷的吼骨,一命嗚呼。
其餘的狗立即後退兩步,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如臨大敵,殘忍收斂,換上了謹慎,在阿夕周圍徘徊,猶豫著不敢進攻。
阿夕趁勢小心翼翼的慢慢起身,站立在中間連頭都不敢轉動,隻拿眼睛戒備的掃著數十條張著嘴哈氣的狗。
有一隻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少年側身避過,這是鐵柵外響起一聲尖銳的哨子聲,數十條狗不再猶豫,全朝少年撲過去。
犬本以為這人凶悍,空手就能勒死同伴,所以才分外小心。
此時一隻先發起攻勢,又聽有人吹響狗笛,於是殘忍畢露。一隻攻向少年的腿,阿夕後退幾步,褲腳被狗咬住,另外一隻借機跳起,躍過同伴身子,直撲向阿夕的脖子,褲腿還在惡犬口中,為了避開咽喉的進攻,隻能身子向後倒去。
這時司馬晴突然跳下看台,他的幾個隨從大驚失色,跟著往下跳。
司馬晴奔跑的途中從懷中掏出一隻短小的豎笛,抵在唇邊一吹,並沒有聲音,那些狗卻停止了攻勢乖乖的後退了數步,但撲在阿夕身上的三隻狗見了血腥已經發了狂,死死咬著他的腿向後拖。
司馬晴衝上去躍起一腿踹向旁邊埋頭舔鮮血的那隻狗,狗被踹飛,嗚叫了幾聲昏了過去,旁邊一隻和另一隻鬆開了嘴,眼中冒著嗜血的紅光,想也不想就朝司馬晴撲上來。
司馬晴一拳沒有擊中,往後一退身形一閃避開了其中一隻,正巧後麵的隨從已經跟上來,拔刀就砍。
司馬晴趁機跑上前看阿夕的傷勢,一片血紅落入眼底,沉著的月氏王目中閃過一絲心疼,正要抱起阿夕,隻聽耳邊重拳一響,原是段阡陌眼疾手快幫他擋下了一隻惡犬,馴狼的笛子和狗笛還是有區別,那些狗已經清醒不少,紛紛發起了攻勢。
場中此時就是人和狗的戰場,段阡陌武功不俗,縱橫起躍之間已經打昏了數條惡犬。
司馬晴看著阿夕半身躺在血泊中動彈不得,再看向段阡陌的背影時,眼中的恨意似要將他吞沒。
抱起阿夕往場外走,手中狼笛抵在唇下用力一吹,右手做了一個姿勢,那下惡犬像入了魔一般,不管是攻擊其他人的還是一邊趁勢襲擊的全部對準了段阡陌攻上去。
西藩王的隨從眼見不妙,紛紛疾躍上去幫忙,砍死了幾隻惡犬,此時有兩隻狡猾的趁亂繞到背後空門,段阡陌有所察覺,手上剛一拳打死一隻,再轉身招式已老,眼見著惡犬迎麵上來,張開的口快咬上喉嚨,卻聽一聲尖叫。
“別去!”是司馬晴。
是阿夕抽出了司馬晴別在腰間的短劍掙脫了他,撲了上去!
段阡陌慌亂中打飛了一隻惡犬,聽到尖叫再回頭卻見阿夕滿麵血光手持短劍撲過來,驚然發現他眼裏的寒芒一閃而過,想也不想一拳打過來,正中阿夕的胸口,而少年中拳的那一刹那,手中的劍已經甩出,擦過段阡陌的鬢角,直直釘入離他喉嚨還差一寸遠的惡犬頸部。
阿夕像斷翅的蝶,輕輕飄向半空緩緩落下。
草場中一片寂靜,滿目狼藉。
司馬晴呆住了,竟忘記了上前抱起那少年,眼眸中的光彩隨著阿夕落地的身體碎去。
段阡陌呆住了,突然覺得心口似乎被撞擊了一下,悶悶的疼。
滿場的隨從屏住呼吸,直至司馬晴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才驚醒過來。
司馬晴跌跌撞撞的跑到阿夕身邊,見他已經暈過去,想抱起他有不敢碰,若是胸口肋骨被打斷,那麼移動他隻會讓他速死。
段阡陌看著司馬晴手足無措的樣子,有些心疼,見了他兩麵還沒見過他這種模樣。
“肋骨沒斷,你放心。”
司馬晴霍然抬起頭,狠狠刺了他一眼,咬牙道:“在王爺眼裏,我們這些部族人隻怕連狗都不如,何必假惺惺談什麼友誼,這個仆役我帶走了,若不死還好,若死了,我定會向你討一命!”
說罷就要抱起阿夕,段阡陌急道:“等等,他肋骨沒斷不代表可以移動,何況還要敢一天的路回王宮,把他交給我,我會讓人好好照顧他。”
“不必了,他沒那麼好的命!”
“本王說他不能走,他是王府的長工,簽的五年契約!”
“你!”
司馬晴站起身,燃目直視段阡陌淡淡帶著微笑的臉。
“何況,他可是你我的之間的紅線,怎麼可能放他走?”不怕死的湊近司馬晴的臉,輕聲道:“你既然放人在本王身邊,本王怎麼可以不承你的情呢?為了和你再見麵,本王也會用盡靈藥將他救活,放心吧!”
說罷轉向身後隨從:“把人抬上馬車,回府!”
眼睜睜的看著一行人走遠,司馬晴深吸了一口氣,身後隨從問道:“他已經發現了烏夕是王上派去的,要不要把人解決了?”
“你敢!”司馬晴怒目圓睜,“你若不尊王令動了烏夕,我便丟你去喂狗!”
“王上,您就這樣相信他?可別忘了他方才可是拚死保護那個西藩王的。”
“我當然相信他,除了阿夕,這世上沒人再讓我如此相信了。”司馬晴緩緩往馬場外走去。
阿夕,阿夕……我又害了你麼?
明知道段阡陌是在試探……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手無寸鐵的被狗咬,我做不到啊!
將狼笛放入內衣裏貼身保管著,泄憤似的拔下頭上的白玉簪,想一把擲到地上摔爛,卻又生生給忍住了。
跨上隨從牽來的馬,再望一眼阿夕被帶著離開的方向,揚鞭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