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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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夕醒來時已經是晌午,沒人來叫他起床,王爺和那女人已經不在,丫鬟們正在收拾房間,幾個丫頭們正有說有笑。
“龍井,你說王爺會招昨晚那名妓幾回?”
“依我說那女人配不上王爺,頂多兩次就會被咱們家王爺給甩了。”
“嗬嗬,龍井在吃醋!”
“呸!咱們跟了王爺也有八年了吧,這等話你也說的出口,我看是你毛尖偷想王爺動了春心吧。”
“小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哈哈哈……急了!”
“別鬧了……咦,你是阿夕吧?”
四個丫鬟看過來,阿夕往前走了幾步,彎腰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幾人打量他片刻,一個圓臉盤的丫頭溫和道:“我們是王爺的侍女,她們是毛尖,龍井,瓜片,我叫雲霧。”
幾個怪名字,換了別人老早忍不住笑了,阿夕隻是向幾位點頭問好,雲霧倒覺得這少年和其他人不同,誰不是剛開始聽到她們的名字都憋不住笑的,為這事在以前沒少和王爺鬧,不過現在對這名字也習慣了。
“想必你昨晚也沒休息好,趁著王爺今日白天沒差遣,你可以做自己的事,這房間的整理就交給我們幾個了,去吧。”
阿夕依言退出寢居,在院子裏伺候花草一隻晃到晚上也沒見王爺的人,晚膳時間快到時,他想著去晚了又沒飯吃,便先去領了飯準備回屋,才出膳房轉過一道垂花門,身後有人冷冷喚道:“站住!”
是小萬!
“你這個紅毛鬼,部族蠻子,為了頂替我進內院竟然敢背地裏害人!”
小萬氣勢洶洶的衝上前,揮出一掌就欲打掉阿夕手裏的碗,被阿夕輕巧避過。
“你沒偷那筆掛?”
被阿夕問住,小萬有些窘迫,隨之火氣上來,罵道:“這王府裏有的是錢,一個筆掛算什麼?就是你這種奸佞小人害我被送去喂狗!”
“我沒害你!”阿夕別過臉,靜靜的看牆角的翠竹。
“哼!你敢說不是你告密?”
“我勸過你把贓物還原,是你不聽勸告!”
“嘿!你還敢說,你不翻我的東西會找到那筆掛?”
“是你蠢沒藏好,我不說他們也會發現,那缺了筆掛的毛筆就是最好的證明,有賊心沒賊膽,直接拿走一整支筆也不會這麼快被人發現,至少有銷贓的機會,錢落了自己口袋再被抓也有個想頭,我這是在拯救你的愚蠢……”
在小萬漸漸蒼白的臉色中,阿夕像變了個人似的,還在接著說:“我是在教你,男子漢沒錢可以,不能沒骨氣,沒骨氣也行,太蠢太孬就會連一隻狗都不如,部族人確實野蠻,那又怎麼樣?部族人居無定所茹毛飲血,也不會像你這般腦子沒有黃豆大膽子沒有芝麻大,你瞧你那樣,被我說幾句就沒了魂,若是這樣呢?”說著伸出一個拳頭在小萬眼前劃過,嚇得他連連後退好幾步。
小萬沒見過這樣的阿夕,隻當他是個不多話背地裏告小狀的小人,怔忪了片刻回過神,才發現人已經走了。
阿夕回到自己屋裏吃完了飯,外麵響起了腳步聲,知道是王爺回來了,忙放下碗出了屋。
進了隔壁寢居,發現毛尖正伺候著換便服,見他來了,毛尖把手上換下的衣袍交給他,囑咐道:“夜裏就交給你了,我先回了。”
阿夕應了一聲,到衣架前吧外袍掛好,又端了茶捧上去。
段阡陌正坐在琴架前,雙手流過琴弦卻不彈,接過阿夕遞上的茶,視線停在他臉上,揭開茶杯心不在焉的撇著浮沫,眼睛卻沒從阿夕臉上移開半分。
阿夕不怕人看,麵對段阡陌的目光卻有些莫名的情緒,像心頭上的琴弦被漫不經心的巧手一撥,數個音節流水般傾瀉。
段阡陌看人的眼光很準,他看到了阿夕麵無表情的表象下有輕微的情緒波動。
“會彈琴麼?”
阿夕搖頭。
“通音律麼?”
阿夕點頭。
“那你會什麼樂器?”
阿夕掏出掛在腰帶上的塤。
段阡陌不禁笑出了聲,“能讀懂樂譜?”
阿夕搖頭。
段阡陌笑了片刻,收起了玩笑,溫言道:“讀的懂樂譜識得各種樂器和音符才是通音律,往後可別亂點頭。”
阿夕覺得有些窘迫,低下頭點了點,點了兩下又搖頭,段阡陌看在眼裏,笑意更甚,卻絕不是嘲笑。
“好了,吹一曲我聽聽。”
阿夕拿起塤抵唇,正要吹想起什麼,老實說道:“我隻會一曲。”
段阡陌點頭示意他吹,身子往座椅裏縮了縮,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阿夕認真的吹完,段阡陌閉眼沉思了半晌,睜開眼,“塞外的曲風,有些悲涼,似乎還帶些梵音的意味。”
阿夕答道:“是師父教的,他是密宗還俗弟子,不過一直持戒。”
段阡陌一笑,換了話題,“你身上有樹木香,是什麼樹的味道?”
阿夕聞聞衣袖,心想就算是以前有現在也該消失了,很久沒爬樹了。
“我的鼻子很靈的。”段阡陌目光微閃,又道:“算了,也不是什麼香料的味,別放在心上,明日隨我出行,今晚早點歇吧。”
阿夕行了禮轉身退下。
段阡陌雙手枕著椅背仰麵靠下,對著橫梁問道:“他有武功麼?”
梁上有人說話:“屬下察覺他沒有內力,照說密宗是練純陽內力,用眼睛看就能看得出。”
段阡陌沉吟半晌,又問:“今天一整天,有些什麼事?”
梁上的人講小萬和阿夕在膳房外院子裏發生的事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段阡陌聽完一笑,“是個有趣的人,還真沉得住氣,不過可以逼一逼,讓他顯出原形。”
“怎麼逼?屬下不懂。”
“沒聽說過狗急跳牆麼?”
“……屬下還是不明白。”
段阡陌往上看了一眼,安慰道:“無妨,等你腦子長到核桃大就明白了。”
“哎……”
“怎麼?”
“今晚月色不甚明亮,讓屬下有些惆悵。”
段紫陌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
“屬下在想到底是毛尖經泡好還是龍井清淡好……哎呦!”
段阡陌收回剛彈出一枚棋子的手,笑罵:“滾吧你!去關外查有沒有還俗的持戒弟子,目標是隱居的人,會馴野獸。”
“是!”
梁上黑影一閃,瞬間消失。
抽出袖囊裏的一本卷宗,慢慢的翻閱……
月氏王司馬晴,月氏老王的次子,母親是南國謙和公主,庚辰年出生,今年十七歲,五年前老王和妾室所生的長子同一天去世,三日後司馬晴登上王座,塞外各族傳言司馬晴能驅使狼群,是天神指派給月氏的王者。
段紫陌合上卷宗,點漆黑眸閃過一絲冷冽。
一個月前漠西古道上救了他的人確實是司馬晴,這個向導阿力可以確定,他拿走了白玉簪,又派這個阿夕潛入王府,有什麼用意?
還有,阿夕不是個簡單的少年,總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和司馬晴真的很像,像到讓他以為就是同一個人,除了相貌不一樣以外,就連他身上的味道都那麼像。
其實很簡單就能證明,一個是找出他所說的師父,一個是帶他去見司馬晴。
次日清早,阿夕便隨著段阡陌出了府,數十個隨從騎馬跟在後麵,在晌午過後到了離嘉峪關不到半日路程的獵場。
阿夕換了一身短打,穿的黑色布鞋,比平日穿仆役長褂精神不少,段阡陌的餘光有幾次瞟向他露出的一截腳踝,肌膚細膩骨骼圓潤精致,淺口的黑色布鞋露出的腳背瘦削素淨,能看到誘人的腳趾縫。
阿夕也算是個混血,帶著月氏人的血統,膚色不算白,是淡淡的奶茶色,因為帶著漢人的一半血統,所以肌膚又很細膩光滑。
若是脫了衣服,那身體又會是什麼樣的呢?
段阡陌邊走邊開了個小差,等神遊九霄回來時已經走進了獵場。
這片獵場沒有圈養的獵物,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修建的,四麵看台,中間是圓形的草場,據說以前是貴族門閥行商的商旅們來消遣的場所,當時的即興娛樂就是奴隸們互鬥角逐,還有鬥獸,不過那是百年前的事了,獵場後改成了草場,騎馬射箭的地方。
隨著段阡陌登上看台,阿夕一言不發,聽段阡陌湊進跟前輕聲道:“喜歡動物麼?”
阿夕怔了怔,很快點頭道:“喜歡,隻喜歡犬。”
“為什麼?”
“忠誠,凶猛,不懦弱!”
“嗬嗬!”段阡陌笑道:“很好,我也喜歡犬,比起人來,犬類更值得信任,就像你們月氏王,他不是也有一群犬類朋友麼?”
阿夕睜大眼睛,不明白他為何提起月氏王。
段阡陌視線飄到圍場外,阿夕順著目光看過去,幾個外族人正簇擁著一個少年步入圍場。
“後麵有道小門,下去幫小萬的忙!”
段阡陌視線一直停在那少年身上,淡淡吩咐身旁的阿夕。
待阿夕依言進了小門,段阡陌帶著兩個隨從走下看台的樓梯,迎上那群外族人。
被人簇擁的少年蜜色的肌膚,俊美的五官,不算濃密的劍眉很秀氣,眼睛是深深的紅褐色,緊抿著菱角形的粉色雙唇,拉出一條冷冽的唇線,若是笑起來隻怕是讓風雲變色英雄折腰。
暗黃色的窄袖胡服,腳踏羊羔皮長毛靴,兩條腿繃的直直的,健美又修長。
最奇特的是他的步態,每一步很慢卻有力量,如扣住了節拍,不曾快一步也不曾慢一步,像一隻優雅從容的獵豹。
和眼睛同色的長發被高高束起,簪著一支白玉簪。
他比那日更出色,更清貴,更漂亮!
遊戲花叢閱美無數的段阡陌有片刻的失神,回過神時視線卻不曾移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