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調 暖黃色調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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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個孩子一樣躺在大片大片柔軟舒適的花叢中。觸手可及的天空明亮湛藍,仿佛是一麵剛剛擦拭過的鏡子。舍不得做任何采摘,隻是調皮地用手攬下身邊的薰衣草,讓它們覆在臉上。深呼吸著,耐心地感受著恬淡的花香味,有著溫而不膩的柔和。
眼前的紫色碎花瓣,似乎讓她想到了什麼,起身開始呼喊著Van的名字,視線觸到遠處還在拍照的他,甚至也來不及穿上鞋,顧不得姿態,就跌跌撞撞地邊跑邊喊。
“Van,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等待愛情的盛放,你有沒有親口問過Yency”
她拉住他戴著手表的左手,用力地晃了晃。
她看著他有些遲疑而迷離的眼神,開始出現了某種希望的閃爍,隨即而至的有愕然,欣喜,疑慮,焦躁,甜蜜。
又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這些複雜的情緒,在Van的眼中最後緩緩彙成的堅毅。這一份沉在心裏彌足珍貴的希望,曾屬於他們共同感情信仰的種子,重新生根發芽,刹那轉目成林,喚起了內心深處所有真情的生機。
“過了太久,我。。。。”
“打給她,就現在。哪怕問聲好也行。。。”
他望著她真摯的眼神,有些無助地惶恐起來。
“我害怕你是對的,但更害怕你徹底錯了。。。”
“所有的感情,都不該是不告而別的,這也是對自己內心的治愈。。。。”
他終於慢慢地拿出手機,摁下一串曾無數次猶豫過,卻沒再撥通的號碼,鼓起最後的勇氣,重新找尋屬於過彼此的印證。
想要尋求一個明確的回複,用來填滿這些年內心的沉悶與苦澀,以此釋放靈魂深處的安然。
愛情。即便早就被世人闡釋成千種理由,萬般定義。用來告誡,規勸,警醒或歌頌。
它都如不滅之物,時刻存在,甚至在不經意間也會悄然滋生,壯大。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它是美好和醜惡的幻化,也是真實或虛假載體。矛盾,才是人的本質意義所在。
我們,感情之追逐者。先知與後覺的,都無盡頭。
電話打通過後。Van的語氣平靜淡然,卻不失溫和。他努力地在克製住自己的所有情緒。
琪年走向一邊,靜靜得看著。這個男人側麵凸顯的精致五官,棱角分明的輪廓上,濃密的睫毛,直接昂然地垂直生長著,掛在眼簾,像極了一道黯然失色的傷。
失去Yency的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害怕感情的動物,早已習慣身上裹著厚重的殼,卷著堅硬的刺,試著單純地用物質來兌換著,所有關於感情的一切。直到遊刃有餘。
等到掛斷電話,Van始終背對著琪年,她小聲地呼喊著他的名字,也看見了他眼中不住掉落的淚水。
Van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說:“Recca。所謂的自尊心,在感情裏才更像可恥的自私。我認為我那麼愛她,卻一直不肯好好對她說出,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真正打算離別的人,早已風輕雲淡地走了。鄭重其事告別的人,才更需要去挽回。你並卻沒有挽回”
“Recca。她現在已經有了孩子,快1個月了。下個月打算結婚,我真的很希望她幸福下去。一切釋然就好”
陽光之中,她看著他不能言說的痛苦直落下墜,過程緩慢而清晰,閉上雙眼,耳邊的呼嘯聲,不斷地埋沒著心的呼吸。
感情裏,兩個人最終都分外倔強地錯過了。僅剩的理性,用來做最後的完結,不去觸碰感性的崩塌。也希望所有的痛苦,它終會盛開成一份別樣明豔的幸福。
人在難言裏,匿著的最大的隱忍。會讓你無法勘破其中的美好與傷害。
總有人,諷刺並告誡自己遠離無限的真相。習慣迷戀謊言帶來的溫馨與美麗,包裹在自己臆造生成的安全世界裏,主觀地接受想要接受的部分,排斥並改造著不願接受的部分。
哪怕有時真相代表著的不是殘酷與醜陋,哪怕真相有著更接近美好本質的曼妙。
可是。倘若真的能夠徹底分辨,又怎麼有諸多愛恨情仇,悲歡離合。
我們。總是一直活在謊言中,也活在真相裏。
灼熱的陽光,隨著逐漸升高的溫度,投射著帶刺的愜意。
她和Van緩慢行進至,一座古鎮。
法國的建築遺跡曾飽受著戰火的紛擾。從正義的內部革命,錯綜複雜的宗教戰爭,到大規模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它們輪番削刻,大刀闊斧地施以重擊,逐漸摧毀著整個國家的麵貌。
而普羅旺斯的美麗,也許是它所象征著的自由與純粹,觸動了人性的最後的善意。這一帶的周圍的城鎮,是唯一相對完整的古建築群。一直延續至今,得以保留。
他們一路逆行,選擇了一條與來時截然不同的路,準備重返阿爾勒小鎮。街上擁擠,嘈雜的熱鬧人群,相互攀談著,喧囂著。
沿途的旅店,毫無例外地全部客滿。
直到找到一家,街道最拐角處的小旅店。門外擺著明媚豔麗的紅色花束,古典紅色的木質大門鏤刻著精致的紋路。陽光透過明淨的落地窗,帶著刺眼的亮意,充滿溫暖的色調。
僅剩的一間房裏,也隻有一張舒適柔軟的大床,適合身心疲憊的人。他們之間,存在過片刻的對視。
Van很自然地躺在了沙發上,稍作休息。她在床邊放下行李,把自己裹在純白色的被褥裏,很快也小睡了過去。
晚上一同來到街邊露天的小咖啡館用餐。這裏有咖啡的熏香,清冽的紅酒,一些風味獨特的奶酪小吃,也讓人很是享受。
在微涼的夜裏,她低頭輕輕啜了一口淺綠色的酒,聞著咖啡的醇厚,看著坐在對麵的Van,恍若初見。
Van的神色有些落然,他在一張印有紫色薰衣草的餐巾紙上,認真地寫下了自己在巴黎的工作地址與號碼。
附著一個精美的小首飾盒中,鄭重其事地遞給她。
他說,Recca總感覺我們離別在即。請一定要好好留下它,也記得聯係我。這是我給自己的希冀。
她微笑著打開盒子,拿出其中寶藍色的墜鏈,像揀出一條帶刺的藤蔓。在另一張餐巾紙上,寫下了自己的電話,一起遞還給他。
隻留下了首飾盒。盒子中裝著一張,被她耐心折疊整齊的,Van寫過的那張餐巾紙。
“Recca,我們以後是否還會再見麵,也能夠像現在這樣,是快樂,自由的。”Van喝酒後,對她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而她始終隻是微笑著。
等他們回到旅館,已是半夜。Van有些醉了,反而是她分外清醒著,小心地把他扶到了床上。
他接過她遞來的熱水時,看到了她左手手腕上赤裸著的傷口,安靜地握住不放。她看著他迷朦,卻又有些困惑不安的眼神,拿走了水杯,也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
把食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意示他安靜,不要再說話。
他睜著眼睛,一直默默地盯著她看。那種目光仿佛帶有一定的溫度。直到她起身,仍能感到的背後的那種微熱。
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交流。
走到陽台上,她坐了下來,戴上耳機,開始一邊聽歌,開始抽煙。這是她處理情緒時,最常用的習慣之一,
記不得抽了多少根。回到房裏時,床上的男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已經熟睡。
Nico的音樂在耳邊流淌,是熟悉有力的歌詞,貫穿心肺節奏。
它們全然覆蓋住她心底的最後的柔情。
帶上行李,準備重新出發。她把鑰匙放在餐桌上時,最後耐心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睫毛時不時在顫動,臉上的神情安逸滿足。
輕輕關好門。出了旅館,已接近晨曦。在街道的第一個拐口的垃圾箱,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沉悶,若有人尋得打開,發現精美的首飾盒裏,隻有一張餐巾紙時,會不會很失望。
離別的時間。他們的相遇,已是七天。滿滿的七天。
據說七。是輪回數字。
在他們有過的輪回記憶裏。如果一直想被深刻地記得。唯一的選擇,就是現在幹淨徹底地,永遠忘記。
她打算獨自去看看。這附近的向日葵花海。
暖黃色調。那是衍說在她的記憶中,留給她過的,最完好無損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