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微笑，為什麼讓他覺得那麼陌生恐懼。
    從鏡蓮認識陵端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穿著白衣，不染纖塵。現在，那雪白的衣服被血跡滲透，開出妖豔的花朵，讓他整個人猶如從地獄爬出的修羅，美麗中帶著恐怖。
    是的，他覺得美麗，這病態的感覺讓他對自己惡心。
    “陵……端……”帶著一絲不確定，鏡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你是來救我的嗎？”這一問根本是多餘，他心知肚明。
    陵端已經來到鏡蓮麵前，他俯視著鏡蓮，猶如高高在上的神。
    鏡蓮從來沒覺得陵端是如此陌生，為什麼一個前一刻還在與他談笑風生的人下一刻就可以變得如此讓人恐懼？想告訴自己這不是陵端，但他無法欺騙自己。
    陵端默默地看著他，一句話不肯說。在鏡蓮看來，更像是連對他說一句話都不願意。他急需有人來打破兩人之間難熬的沉默。
    “鏡蓮！”監院焦急地呼喊道。
    隨即而來的是刀光劍影，數人前來圍攻陵端，都是鏡蓮熟悉的師兄師弟們。
    鏡蓮不知是該擔心陵端還是同門。但顯然陵端占了上風，他單手執劍，遊刃有餘。衣服上的血都是別人的。反觀其他人，狼狽不堪，臉已經變得恐懼，但帶著必死無疑的鎮定。
    監院看到鏡蓮被束縛，趕來幫忙。手忙腳亂地折騰半天，終於把鐵鏈砸開。他對鏡蓮道：“走，快走！”他推了鏡蓮一把，然後加入圍攻陵端的隊伍。
    去哪裏？鏡蓮有些茫然。他的家就是這裏，還能去哪裏？
    監院被陵端壓製住，眼看劍要刺入他的身體，恰好被前來幫忙的首座擋住。兩人配合默契，一時為大家爭取到不少時間。
    監院大喊一聲，“所有弟子聽令，能走就走，不許死守！”
    沒人肯離開，對他們來說，普安寺就是最後的根。
    “不離開就是違抗師命！”首座眼睛血紅。
    過了一會，陸陸續續有人離開，首座與監院二人欣慰地笑了，抱著必死的決心，為大家拖延時間。對他們來說，隻要還有弟子留存，普安寺就不會滅亡
    有人要拖走鏡蓮，他掙紮開，拿起金杖想要與陵端抗衡。但是已經晚了，首座被刺中，倒在地上，憤怒的監院被陵端斬下頭顱，鮮血如雨，淋得鏡蓮一片恍惚。
    “師傅。”
    好想來一場大雨，衝走這罪惡，這血腥，還有這生根發芽的仇恨！
    “瑾晟。”熟悉的名字從陵端口中出來，已不複當初的悅耳動聽。
    他揮起金杖，毫無章法地胡亂進攻——裏頭有些武功還是陵端教的。想起他以前說的話“可不要學了功夫對付師傅。”真是一語成讖。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嗡嗡作響。隻有一個念頭，殺了他殺了他！
    陵端輕鬆地躲過他的攻擊，嘲笑道：“還不夠，瑾晟，你還太弱小。”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他跪倒在陵端劍下，任他宰割。
    陵端在考慮怎麼對他，趁著還有時間，鏡蓮問道：“為什麼？”至少在他死之前，知道一個理由，黃泉路上也不會覺得痛苦。
    “非要個理由的話，那大概是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