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能早早言明，我與明然之間又哪能像現在這般呢？
    ——謝明耽
    ……
    我名喚明然，乃是雲南府第六任府主的次子。明耽是我的長兄，他也即將成為下一任雲南府的府主。
    長兄一直身居南國，父親有意曆練他便讓他去往四國曆練一番，回來便繼承府主之位。
    那時年少，並不知曉我與明耽的不幸便由此而生……倘若那時知了，我不禁一次地想過是不是我就會阻止他。
    是不是之後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依然是他的弟弟，他也依然陪在我身側？
    如此，兄弟之間又哪能生有嫌隙。
    三年之後，明耽便回來了。此時的明耽早已不再是當年青蔥的模樣，此時的他從容大度，渾身上下莫不透露出一股成熟風氣。
    父親十分高興，左右打量了我與明耽一番，才笑言：“果然是不一樣了呢！你們二人雖麵容相似，但是……”
    父親笑著看向我，續道：“明然，你哥哥可比你成熟穩重多了！”
    聞言，我不禁也細細打量起我這三年未見的大哥。卻不料他也在看我，兩人視線一撞。
    我不禁有些郝然，隻消一眼我便明白了父親所言。
    終歸是年少，興許當時的我不忍與明耽有如此大的差距，我便也學著他向著四國行去。
    卻沒有料到我還沒有走出南國，便與連漫相遇了。
    初見我並不認識她，她倒是一副欣喜若狂的麵色，見了我便喜道：“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
    我心中一驚，想著我並不認識她呀！再看她的服飾亦不是我們南國特有的，一瞬，我便明白了這位姑娘不是為我而來的，她是為了我的長兄明耽來的。
    正想解釋清楚，便聽她疑惑道：“謝明然，你是不記得我了嗎？”
    我的名字從她口中吐出，那時已經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了。我猛然想到，也許我是認識她的，也許她也是我忘記的人中的一個。
    不然為什麼她一見麵就叫著我的名字，一副很熟悉的模樣。
    我隻能順著她的話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忘記你的，隻是我近年來得了一場大病，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我得了一場大病，這是真的。
    正是因為這些，我的父親才三令五申地不準我離開南國半步，唯恐我出了什麼岔子。
    可以這樣說，我一直是在父親與明耽的保護下成長起來的。我雖與明耽孿生同歲，但我比不上明耽。
    尤其是我的記憶受損之後……
    似是我的眼中流露出什麼傷春悲秋的情緒，連漫聽了一臉的不可置信，半晌才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我來找你，你會很高興的。”
    她的言辭小心翼翼，我聽了卻是十分歡喜。
    想著既然她認識我，又非南國人，那麼肯定對外麵的世界十分熟悉。我一時好奇，便邀請了她一同前往。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連漫都去過。如果當時我多留了一個心眼，也許我就會問出為什麼她一個小姑娘會行過那麼多地方。
    如果問出了，那麼我就會知道，在不久之前有人才陪著她行過這些地方。那個人並不是她口中的“謝明然”，而是用了我的名字的明耽。
    我便會明白，為什麼她會一直說“你與之前真是不同，就像是另一個人一樣。”
    連漫終歸是一個良善之人，知曉我失去了一些記憶，便尋思著帶著我來這些曾經走過的地方，以助我尋回記憶。
    現在想來，真真是可笑極了。
    那並不屬於我的記憶，該怎麼找回？
    連漫是個好姑娘，我十分喜歡她。我想要讓她陪我一輩子，長兄說過想要一個人陪在身側一輩子，除了父母兄弟，如果是女孩便娶了她。
    我想娶她，我知道這樣的事情得問問連漫願不願意。連漫當時聽了，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又似是有些欣喜的。
    我原本還擔憂她會拒絕我，半晌才聽她支吾道，要回去向兄長請示。
    我本意陪她回去，她卻是有些不願意。
    也對，譙笪山莊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當時離家，明耽與父親皆不知曉。父親派了好些人來請我回去，我都不願。如今連漫回家去了，我正要回去便見一襲錦色長裳的明耽出現在客棧門口。
    明耽當時望著遠處發呆，我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隻是心中不免可惜，倘若連漫再慢走一步便能與明耽相遇。
    到時，她肯定會吃驚罷！
    我有了喜歡的姑娘，一直想要明耽知道。明耽若知曉了，定會高興的。
    回府後我便將此事告訴了明耽，果然如我所料，明耽很是高興。當晚，我們兩人坐在屋頂青瓦上暢談了一宿。
    半個月後，連漫來了書信。看著那封信，我很高興。想也沒想便將書信拿給了明耽看，明耽看後臉上欣喜的神色漸漸隱去。
    雙眼一直盯著落有連漫名字的頁腳看，我心中疑惑，看了看明耽，疑道：“是有什麼不妥之處嗎？哥哥。”
    明耽這時才抬眼望我，問道：“你要娶的姑娘名喚連漫？”那聲音中竟是透著一絲顫意。
    我一怔，呐呐地點了頭，說道：“難道我沒有告訴過哥哥，她叫做連漫嗎？”說完又小聲地嘀咕道：“我還以為我同哥哥說過呢？原來竟是沒有嗎？”
    明耽聞言，眼中神色更是複雜難言。
    半晌，才聽他道：“她叫你什麼？”
    “自然是我的名字。”
    “明然，明然……她叫你明然……嗬嗬”明耽當時的臉色很是難看，我心中亦是不安，難道明耽這是不同意我與連漫的婚事嗎？
    我還未多想，便聽明耽問道：“你可真的喜歡連漫？”這不是廢話嗎？若是不喜歡我娶她作甚？
    見我點頭，明耽什麼也沒說，將手中的信紙遞給我，低聲道：“哥哥祝你幸福！”說罷，頭也不回便走了。
    現在想來，才猛然意識到當時明耽是走得那般決絕，幾乎斷了自己的後路！
    直到成親那天，忙於各種事物的明耽才現身。臉上早已看不出什麼，忙裏忙外地招待著賓客。
    第二日，府裏上下皆不見明耽。我心中才始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我不知道……
    我想不起來……
    沒有見到明耽，我心中竟是有些驚慌。向父親詢問，父親隻是懶懶地瞥了我一眼，不經心地說道：“明耽有事出去了，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
    父親瞥了一眼我身上暗紅色的長裳，眉目間有了些鬆動，歎道：“如今你也成家了，這府上之事你須得多多幫襯一下明耽。”
    說著，又問我如今成家了是不是該另辟一處府邸。我當時聽了，隻覺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要出府了，明耽是怎麼看的？
    心中不願，推說以後再言。父親未曾多言，隻是看了我半晌。那眼中說不出的複雜，叫我心中愈發驚慌。
    我試圖說服自己明耽隻是暫時無法適應我成親而已，並不是誠心躲著不見我。他隻是……
    直到那日我與連漫上街，偶遇明耽時我才發現，原來隻要長著這張臉的人，連漫都會下意識地叫一聲“明然”……
    明耽的臉色一下蒼白，雙眼有意無意地瞟過我。嘴唇顫抖著說道：“我是明耽……”
    聞言，連漫的臉色竟是比明耽的還要蒼白上幾分。一臉震驚地望著明耽，半晌，才問道：“三年前去過北國的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