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窗外陰黑一片，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也分不清這是傍晚還是陰雨天的前兆。我清醒的知道，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已經足夠我消化一段時間了。起床後我沒吃任何東西，穿上衣服趕往店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給這裏又會帶來什麼影響。我不知道。推開門，一層灰撲麵而來。阿盲在店裏埋頭看書，似乎沒感覺到我的存在。“阿盲，我回來了。”阿盲站起身，望著我，滿眼都是驚訝。“你終於回來了。”
    三個月以前，還是站在這裏，上次龍尾山裏夾出的喇嘛被二叔帶到盤口，殘血玉殘片被最大的東家看上，約定好這天來茶館盤貨。“這殘血玉殘片應該能賣個好價錢，真是半年不出山，出山吃半年啊。得，龍尾山沒白去，今天賣出去了有你一半功勞，大侄子。”二叔單腳蹬在凳子上，眯著眼透著陽光瞪著這塊玉看了半天。
    “行了行了，你這也算是從粽子嘴裏搶回來的了。那邊抽屜裏有香，阿盲，去拿出來幾根給這何大爺供上兩根兒，免得他飄。”
    “得嘞。”阿盲吆喝著。
    二叔瞥了一眼，“什麼爛七八糟的，那是叫從粽子嘴裏搶回來的嗎？這叫是福不是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燒什麼香，去拿掛鞭炮給我放了！放的越響越好！震他個十裏八荒。”
    “誰要放啊，別把我熏著。”
    這時從門口進來一個人，身著唐裝，戴著墨鏡，懷裏揣著一個麻布包裹。二叔放下殘片，跑去接客。
    二叔湊到那人跟前，道句：“眾山之巔雪。“
    那人回：”雪巔震眾山。”
    二叔道：“鱈魚下海戲鱈魚。”
    那人道：“喇嘛上山夾喇嘛。“
    二叔問道：“麻布見貨裹幾紅啊？”
    我瞄了眼那人，這些話都是行話，在陌生的地點碰麵盤貨，用行話裏的暗號能試探出對方的水平，盤貨時行話暗號對不上，想交易是沒可能的。
    那人道：“紅中，紅中，奎山見貨。”
    二叔拱手相讓，道：“裏麵坐，春明，上茶。”
    沏了壺黃山毛尖，送到桌上，我也順勢入坐。二叔掏出殘血玉殘片，放在茶杯上用熱氣熏了一會兒，用布包好，放置桌上。“
    這塊殘血玉殘片，這幾年在鬥裏我還是頭一次摸到。這深褐色的血癍烙在玉裏，被熱氣熏陶以後在陽光下那麼一照，這玉就像活了一樣，裏麵的血癍微微在活動。古玩界你見識廣，你來賞賞眼。”說罷二叔把包著殘血玉殘片的布推向那人。
    “我向來最喜歡你們何家的倒鬥手藝，這塊殘血玉殘片，我倒看有幾分像琉璃玉鱗片。”
    那人摘下墨鏡，左眼皮上留著被火燒傷的疤痕，翻著眼睛死盯著玉殘片，不知為何，總感覺那人眼神中透露著一股煞氣。
    “簡單來說，西漢時有一支軍隊常年駐守西域，到了西漢末年，這一帶的一支軍隊被下令回國增援，可是軍隊到了甘肅那一帶，卻發生了一件怪事。軍隊穿過新疆和青海的交界處，走到一個叫阿塞克的地方，他們被四周的絕美的丹霞地貌所吸引，就在他們決定留在城中過夜時，有兵報告道，這個地方一個人都沒有，是一座荒城。”那人放下手裏的玉殘片，道：“換做是你何榮威，看見一座荒城整齊的建在一座山溝上，你會怎麼想？”
    二叔撇嘴一樂，道：“想啥想，摸金定穴常見的把戲。”“對！”那人道，“荒城下潛藏著十一個盜洞，軍隊在荒城的棄宅住下，就在當天夜裏，一場沙塵暴突然降臨，棄宅隨時可能坍塌，慌亂中一名士兵發現了被草遮住的一處盜洞，就這樣，一整支軍隊下了墓，古書記載的是後來他們走到了一間墓室恰巧碰觸了機關，毒氣散開導致了全軍覆滅，然而他們絕對想不到，一千年以後的今天，真正致他們於死地的東西，就在這裏。”
    我急問：“就在這裏？難道是這塊兒殘血玉殘片？”
    那人道：“殘血玉殘片裏，這蠕動的血癍可不是墓室裏偶然沾到的，它本是一整塊兒琉璃麟玉，這琉璃麟玉見人吸人血，千古不衰，既保鮮了人血，又保養了整塊兒玉。琉璃麟玉首次出土就在甘肅，不過至今還沒人見過它完整的形態。而這塊兒殘血玉殘片，如果不是出土於西域，就很可能是墓主人生前費盡心血從西域土裏帶上來，目的就是陪葬。可能用殘血玉這麼保險的物品陪葬的，墓室絕對也不簡單。”
    我想到龍尾山的空穀墓，心裏不禁又打了個激靈。的確不簡單，不過一想，一個生前如此輝煌的人死於非命，將棺木設計的如此保守，便也是情有可原。
    “二位何爺，這殘血玉我要定了，但我還有一個請求，您二位不妨聽聽看。”那人道。
    二叔道：“請便。”
    “不瞞您說，上周您將這塊兒玉帶到盤口，我心裏就咬定無論如何也要從您手裏買下它，不為別的，它正和我最近計劃要幹的一件事兒有關。”那人低聲道，“剛才跟您提起的西域那十一口盜洞，其實個個都不得了，我費了兩年時間找到其中一個，這倒鬥的飯碗我也端的起來，你猜我找到什麼了？一口奇巨無比的棺材，當時我家夥帶的不足，不敢輕舉妄動，就在我臨走時看見棺木的另一側有個墓道的整整一麵牆上，鑲著殘血玉。”
    “所以你覺得這殘血玉和那口棺材有關？”二叔問道。
    “正是，如果您二位有興趣，兩周後我們帶足家夥去摸一次，您二位要是決定了，這塊兒玉我三倍價錢拍下！”

    作者閑話：

    番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