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喜在403病房聞聽外頭有異常的響動，心下猛地一顫。他本能地轉身往病房外奔去。
    兩名警衛員跟同張誌喜從病房內跑了出來，張誌喜的助手徐智勇緊跟張誌喜，王蓮潔也隨在他們一行人身後疾跑著離開了病房。
    四樓的廊道裏，警備的共軍士兵紛亂地奔跑，神情緊張慌亂。
    “站住！”
    張誌喜攔住了一名慌促地跑動的士兵。
    “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變故了？你們為何如此慌張？你們的排長呢？”
    張誌喜心中駭慌，臉上仍然神情自若地問。
    “首……首長，樓下好像出現了身份不明的武裝人員！劉排長剛才已經，已經領著一部分同誌下樓察看情況去了。現在下去的同誌們陷入雜亂中。我們不清楚究竟發生了啥事。”被張誌喜攔下的共軍士兵語含結巴地說。
    張誌喜放開那名士兵，把他推往一邊，思索起來。
    “首長，不用過於把這種事放在心上。此事即使是蔣幫敵特所為，我看這也至多不過是小股匪特的侵擾破壞行動，如風般吹上一陣便會過去，起不了太大的惡劣影響作用。咱們的戰士隻要把槍打響，他們便會顫抖著癱倒在地上。首長盡可無需擔心。”徐智勇對張誌喜說道。
    “不對。匪特要搞破壞在什麼地方都可以。今天聯歡會召開，出於保衛會場等樞要機構的原因，福州市內的不少地段都比往常削減了警備。敵人不炸發電廠，不襲擊要害的軍政機關，偏偏把目標定格在這個陸軍醫院，這是為何呢？他們想專門針對我媽？不大像。我來這兒親自訊問鄭誌雄是在幾小時前匆匆做出的決定。除了我身邊的幾個人，沒有別的任何人知曉我當前身處的位置。那敵人的真確意圖是為啥呢？難道……”
    張誌喜正思量著，樓下猛地傳來陣陣比剛才更加劇烈的微型衝鋒槍的掃射聲，有人中彈後發出的慘叫哀嚎聲。
    張誌喜聽到這些聲響，突然感到不妙。一種令他害怕的預感從他心底萌生。
    “鄭誌雄！敵人的目標是企圖營救鄭誌雄嗎？現在下麵的槍響太劇猛了。從槍聲判斷，下麵的敵人正朝樓上不斷逼近。敵人看樣子都是些經過特殊訓練的武裝軍人，過來的人數不少，事先有精密的部署。目標恐怕早已放在鄭誌雄身上了！糟了……”
    想到這兒，張誌喜渾身抽搐緊張。他接連哆嗦了好幾下。
    “快！你們馬上回403病房，開槍把鄭誌雄幹掉！一定要幹掉他，就在病床上將他射死！絕對不可以留活口！快，越快越好！”張誌喜回過身對後麵站著的兩個警衛員說。
    兩個警衛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轉身應命地跑向403病房。
    “快，我們走！”
    張誌喜說完便和徐智勇一道朝廊道拐角處的一個不顯眼，平時不常有人行走的備用樓梯的出口處奔去。
    “首長，等等我！”
    王蓮潔嬌喘著，心緒慌亂，滿頭汗水地勉力隨在張誌喜和徐誌勇身後朝樓梯口跑動。
    張誌喜等幾個人奔到樓梯旁，欲往樓下跑，下麵突發而至地爆起了又一輪的交火的槍響。
    衝鋒槍聲響得愈發劇烈，順著樓梯往樓上蔓延。
    張誌喜估計樓下的不速之客已出乎他意料地闖入了這處隱秘的樓梯口，正從此處往四樓挨近。他感到自己在這時候無論如何也難以順著樓梯衝出醫院跑到外麵的安全地帶。此時此刻，他聽到樓下的四麵八方全在爆響著劇猛的槍聲。槍響聲直逼而上朝他當前所在的位置靠近。情勢萬分緊迫，他已經沒有時間擇取考慮逃出去的路線了。
    張誌喜在劇烈的交火聲中不住地聽到了攔擋在樓梯上守衛的共軍士兵們，中彈負傷倒地時的哀叫。
    張誌喜無奈地頓住腳步，打算先尋找一處可以藏住身子，不被行將攻上來的精銳之敵發現的地方，避開燃眉之急，等危險過去後再作區處。他抬首四望，想在最短的時間內選好相對適宜的藏匿所在。
    一梭衝鋒槍子彈射了過來，貫穿了張誌喜跟前的板牆，射入了張誌喜右側離他近在咫尺的水泥牆上，把白色的牆壁打出了好些孔洞。
    張誌喜驚慌失措，身子哆嗦抖顫，篩糠起來。他身後的女護士王蓮潔更是麵無人色，站立不穩，雙腿乏力發軟，人癱坐到地上。
    倉促萬分之際，張誌喜選定了一個距他不很遠，位置相對比較隱蔽的狹窄病房。他抬腿便要奔過去。
    張誌喜還沒來得及邁開腿往那房間奔，槍聲再度脆響起來。幾粒殺傷力極大的子彈穿透了薄薄的板壁擊打在張誌喜近旁靠左的牆上。
    張誌喜心內抽緊。沒等他完全反應過來，又是幾顆子彈橫飛而來，幾乎擦著他的身體從他右邊劃了過去。
    張誌喜內心更緊張了。依據從軍多年的職業經驗他推斷出，對方下一輪射擊的子彈必定會擊中他無疑。
    張誌喜希望衝入藏身的房間，離他當前身處的所在還有約六七米的距離。他若此時徑奔過去，隻怕沒能抵達目的地便會挨上槍彈。
    到底該怎麼做呢？張誌喜極度驚怖，腦子開始混亂，渾身冷汗冒了出來。
    “首長，救命！救救我！”
    王蓮潔癱軟在地向張誌喜大聲呼救。她用哭泣的聲音哀求地對此刻恰巧站在她近旁的張誌喜喊道。
    張誌喜聽到王蓮潔的求救聲，條件反射般地低頭瞧見了嚇得臉無人色，癱坐在地的王蓮潔。他心中突然想到了一個替自己解脫危境的辦法。他急中生智地彎下腰一把抓住王蓮潔的胳膊，硬扯地將王蓮潔拉起來擋在自己身前。
    “噠噠噠……”
    此時此刻，好幾顆子彈飛向張誌喜，全射進了王蓮潔穿著白色護士服的胸膛。
    王蓮潔身上雪白的工作服瞬間有嫣紅的鮮血噴濺而出。她勉強扭轉過臉，瞪大驚恐不信的美麗雙眼，身子歪斜著慢慢栽倒在地……
    張誌喜猛力推開垂死的王蓮潔，趁勢衝入不遠處位置隱蔽的病房，關緊門和不久前已經藏到那裏的徐智勇一起躲到床底下。兩人在床下緊挨著氣都不敢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