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始天末  離開之後《有待刪改,十一月參賽,求枝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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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蕎楚一直死盯著他,看著他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展開、疊好,再重新放進行李箱裏,卻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心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他心裏麵一直重複:他是真的要走了嗎?
    他母親去世的時候年齡還小,不知道什麼叫做生死離別;父親去世的時候五味陳雜,想不通究竟何種滋味擺在前麵。現在是蘇子譚要離他而去了,他如今隻有之中念想,就是舍不得。
    蘇子譚要走了,蘇子譚要離開他了,蘇子譚在收拾東西,蘇子譚隨時都有可能叫人來接他……蕎楚的心裏混沌不已,幾乎想要把蘇子譚揉碎了放到懷裏。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蘇子譚竟然是這般戀戀不舍,如果不是蘇子譚提出要離開他一段時間的話,也許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已經這麼瘋狂了。
    蘇子譚剛回了住處就開始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雖然看上去井井有條、有條不紊,但是心中其實已經心亂如麻。他有很多事情要跟蕎楚吩咐,但是他並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怎麼說呢?說他要離開很久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讓他心甘情願的換個主子?這怎麼可能呢,蕎楚永遠都不會成為一個懂得遷就的人,他像是一頭不易馴化的野獸,馴的時候很難,可是一旦馴化好了,想換主子也是一件極其為難的事。
    蘇子譚自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好的親人,也不是好的朋友,好的導師。在感情上他永遠外行,永遠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他就是那麼任性,乃至於一個人獨來獨往那麼久。
    他自由慣了,散漫慣了,還有著旁人不能容忍的惡習,他當初招蕎楚的時候,是讓那位他始終記不得姓名的副官代招的,他倆之間很容易就能撇清。
    蘇子譚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崽子忽然就有了感情,就像是擁有過十幾年的交情一般。
    也是,就算是養隻小老鼠,朝夕相處的對著,也有了牽掛,何況蕎楚還能跟人聊聊天。他不僅還能跟人聊天,還稍微有點人話,更重要的是有良心。
    也就是因為有了這一份感情,他認為自己不能把蕎楚繼續禍害下去了。
    他要走了,不準備帶上蕎楚,是因為他們這一回是真的要劃清界限了,他總覺得自己要當一個“賣國賊”。
    蕎楚總覺得蘇子譚這一回走的實在太快。太沒有征兆,他始終覺得其中有著些許蹊蹺,可是自己也說不出來。他始終覺得蘇子譚怪怪的,說話怪怪的,走路怪怪的,連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他有些失措。
    蘇子譚看他的眼神確實不對,他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喜歡了,甚至是有點愛上了這個小子,不是親友之間的“愛”,不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而是情人之間的“愛”。他仿佛是把蕎楚看成了是自己的獵物,總想衝上去把這小子咬上那麼一口,生吞活剝了吞到自己的肚子裏,才能夠滿意。他知道自己的感情著實是有些熱烈,需要冷卻,因此他也的確想辦法冷卻了。
    長時間整理東西讓他的脖子有點疼,如今聯邦倡導節省能源。連電器家具都限製用了,蘇子譚住的地方,一樓是實驗室,地下室是實驗室,二樓的小隔間才是他住的地方,裏麵的現代化科技全部淪為了廢品,隻能手動打開。
    就拿他的櫃子來說,以前是可以按動開關升上來的,現在國家有了限製,他就隻能彎下腰去夠,那些高級的櫃子台燈以及飯桌,就像是在家裏擺了一堆昂貴的垃圾。
    蘇子譚站起身來舒展了一番自己的腰身,一回頭就對上了蕎楚涼颼颼的眼神。他敷衍的微笑了一下,走到蕎楚跟前打開了茶幾,把裏麵的幾包壓縮零食拿了出來,笑道:“這個我也要帶。”
    蕎楚有點無奈,抿著嘴唇依舊無言,上下把蘇子譚打量了一番,心想怎麼就吃不胖呢。
    蕎楚隻是沒話找話說,被蘇子譚這般應對隻好無話可說。他本來就是嘴笨的人,而蘇子譚口齒伶俐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他果然就招架不住了。
    “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蘇子譚知道自己不應該問這種問題,可是他就是想問,想聽到蕎楚的回答,也許是因為被偏愛,所以愈發的有恃無恐:“說啊,是不是。”
    蘇子譚心裏總是期待著什麼,一個深擁,一個親吻,也許還可以進一步,可是蕎楚什麼都不懂,隻是把腦袋深深埋在了蘇子譚的頸窩,用力的嗅。
    蘇子譚剛年過25,可體力已經開始不支。他天生體弱,小時候泡在藥罐子裏長大,青年時期最精力充沛,本以為精神點了,可是年紀大了,又成了原來的樣子。
    最近他總是沒來由的感到疲乏,蕎楚像是小貓一樣纏在他身邊,就像要把他的所有精氣盡數嗅完,緊緊勒著他,弄得他精疲力竭,全身酸痛。蘇子譚深深歎了一口氣,垂下眼眸,就看見蕎楚兩眼潮濕的看著自己。
    蕎楚的模樣沒來由的可憐,他看到那副模樣的時候挺心疼,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覺得蕎楚的一張臉仿若“梨花帶雨”。
    蕎楚的皮膚偏黑,但是長相不夠英氣,看起來似乎是個黑瘦小子,但是仔細辨別五官的時候卻能夠清楚分別出他的五官其實偏於柔和。
    是很好看的柔和,舒展開來仿佛能把心都融化。
    蕎楚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眼白布滿了血絲:“你什麼時候走。”
    蘇子譚裝瘋賣傻:“你說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
    蕎楚有一瞬幾乎是相信了,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你聽我的?”
    蘇子譚正色:“不聽。”
    蕎楚:“……”
    他抱著一本書轉身離開,留了一個朝地的後腦勺:“那就盡快走吧,省得我睹人思人,越看越是心不順。”
    蘇子譚:“……”
    蘇子譚本還想叮嚀他什麼,誰曉得蕎楚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還是算了吧,你要說的那一套我都知道,我都懂。”
    似乎他都懂了,可是蘇子譚不相信。
    好歹蕎楚也是個十六歲的小夥子,的確是應該明事理了,可是蘇子譚知道,他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份不能言說的心思的。
    蕎楚又抹了一把眼睛,他前一段時間忽然遇到了一個自稱是蘇子譚的老師的人,白發蒼蒼,看起來很智慧,跟他說了一通又是一通,跟他聊了一夜又一夜。
    蕎楚這個人很看臉,像蘇子譚這般打扮非主流的,他是怎麼都不肯相信他的智慧和能力,可是碰到了一個一本正經滿頭銀發的老人,他忽然就信任了起來。
    有些事情他必然不知道,那老人是蘇子譚給請過來的!
    老頭兒就是蘇子譚的親師父,老好人一個,極好說話,蘇子譚請他說一樁事,就是輕而易舉。蘇子譚對蕎楚也是知根知底,果然詠鵝一招就讓他深信不疑,也實在是了不起。
    沒有蕎楚這個攔路虎,蘇子譚的“出差旅行”計劃很順利的實行,他背上了他那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行李箱,坐上了通往另一個星球的航天器,回眸的時候看到蕎楚還站在送別的站台死死盯著自己,就有種莫名的心痛。
    蘇子譚知道蕎楚必然看不見自己,可是他還是朝著月台揮了揮手,他始終期待著蕎楚能夠多看自己一眼。
    他在窗內能夠看到蕎楚的每一個動作,轉頭,凝望,甚至可以看見他渙散的眼神。
    他漸漸感覺得到自己起飛了,離得更遠了,可他還能看見那個黑點,停在那裏。
    蘇子譚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有了不舍得的人。
    他一直努力的在往地麵看,但是很快就看不見了地麵,漸漸地連地麵的燈火都看不見了。
    航天器衝出了大氣層,蘇子譚的身體晃蕩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離開了,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師究竟是怎麼跟蕎楚說的,他也不敢去想,生怕自己想的太多,會忽然不想離開了,半路折返。
    半大的人了,一旦決定的事情就要做下去,哪裏有什麼事情是想做就做,想停就停,想後悔就後悔的?
    蕎楚乖巧的難以置信,他靜謐到令人難以置信,跟著對待蘇子譚很好的副官離開了實驗室,整天對著個電腦,像個網癮少年,對著一塊黑白的屏幕來回推敲,鍵盤的敲擊聲清脆,響徹整個空曠的房間,除了三餐和一瓶水,沒人來看他,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
    副官是個好人,甚至可以說有點呆頭呆腦,蕎楚的做什麼他幾乎從來不管,偶爾也來噓寒問暖一聲,然而蕎楚除了對蘇子譚上心,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裏。
    他幾乎是魔怔,把這份魔怔盡數送給了一個和他沒有幾毛錢關係的人。
    副官姓李,可是蕎楚一直認為他姓張,如此錯認了好幾次,脾氣好的副官也忍不住頗有微詞,後來也算是想清楚了,蕎楚是蕎楚,蘇子譚是蘇子譚,他對蕎楚再好,蘇子譚也不會把這份麵子記在自己的身上,於是他幹脆放任蕎楚不管,連看都不來看了。
    蕎楚每天失去了一個每天“偷窺”自己的人,終日裏愈發的放蕩不羈,連垃圾都不扔了。
    他不僅不扔垃圾,甚至懶得換衣服,房間裏充斥著一股奇特的異味,反正隻剩他自己,自己自然是沒有嫌棄自己的道理。
    他像是個吃錯了藥的野獸,完全失去了人類的習性,像個原始的生物一般蜷縮在臥室裏,對著一台閃著光的屏幕。
    他在一片昏暗中暈頭轉向,驟然一抬頭,看見了一團昏黑和一團模糊,他努力眨了眨眼,眼球很疼。
    糟糕了,他心想,一定是自己近視了。
    近視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是對於他來說很是糟糕。
    他不想等蘇子譚回來的時候隻能看到一團模糊,一個虛無縹緲的輪廓,也不想戴眼鏡,隔著一層樹脂或是一層薄薄的隱形材料,都會讓他看那個人看不真切。
    他不想隔著一層材料去看那個人,仿佛這樣就不能親密接觸。在蘇子譚離開的時候他就有一點後悔,無論是求著還是威脅,他都希望蘇子譚能夠留下,能夠陪著他。
    別人都是不一樣的,副官人再不錯也是不一樣的,除了他死去的娘,就隻有蘇子譚的關懷給他的感覺是真的。
    他打開了一個文檔,輸入了一句話:“SZT,我想你了。”
    星際冥冥之中什麼都看不真切、聽不真切、連電波都是時有時無的,然而他相信他能夠看到。
    蕎楚的身份果斷晉升了,即使每天不做事,也因為有了蘇子譚的麵子,全天都有飯吃。
    他要求不高,如此餓不著冷不著的生活在他看來已經是神仙一般的處境。
    李副官做好了損失一大筆錢養一個吃閑飯的人的準備,沒想到蕎楚這小子竟然那麼好養,每天除了吃幾頓飯,其他什麼事都不做。
    於是李副官在開始的幾天在意多了一個人之後,漸漸地就淡忘了有這麼一個存在。
    蕎楚在電腦麵前坐了好幾天,終於得償所願,能夠緩上一口氣,他終於從他的那間閣樓上下來,忽然發現自己住在了李副官家。
    自從和蘇子譚接觸過,蕎楚已經開始學著講話像個人了,平時說話總是注意著,不會隨隨便便刺人。
    可是自始至終,他依舊是個刺頭,發現了自己是住在別人家,他就有些不高興。他喜怒哀樂都在臉上,副官還以為是自己欠了他錢。
    晝夜顛倒是蕎楚的常態,他大清早的精力旺盛,十分興奮,卻不想李副官是一大清早還沒徹底睡醒過來。
    “這幾天都是住你家的?”蕎楚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住在別熱家裏,心裏頭就有些不高興,他性格孤僻,並不喜歡和不熟絡的人在一起。
    李副官幾乎是要忘掉家裏有這個人,此時此刻忽然看見,一時間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嗯好,哦啊!”
    蕎楚覺得李副官腦子不好使,懶得聽他的官腔,冷冰冰的冒出一句:“那叨擾了。”
    李副官依舊沒有反應過來:“哦你是……”
    蕎楚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那我回去了。”
    李副官終於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誒呦你!你怎麼走了呢?”他跟上一步拉住蕎楚的袖子,腰背彎成了一個弓形:“你怎麼能走呢,蘇教授特地讓我來照顧你的啊,你上哪兒去啊?”
    蕎楚不喜歡和他在這裏拉拉扯扯,當下就火了。可是他發火並非聲嘶力竭的咆哮,也許是憎惡自己父親的原因,他的所作所為都盡可能的和生父截然相反。
    他在喉嚨裏低沉的威脅:“放開。”
    李副官果然應聲放開,傻乎乎的站在原地:“那誰啊,你不能回去,你知道嗎?”
    蕎楚掃了他一眼:“為什麼。”
    李副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最近聯邦內鬧得不可開交,實驗室被人砸了,老頭子也出事了。”
    蕎楚的瞳孔驀然變大:“誰,什麼事。”
    李副官:“挺多事啊,說也說不拎清的。忽然就出了一堆暴民啊,專門針對不養孩子的人。蘇教授家裏的老頭子啊,也不知怎麼搞的,這幾天忽然就發病了……還有蘇教授的老師,也不知怎麼的就被打倒了,要批鬥呢!”
    李副官是個武人,這些國內暴亂的行徑,和政局相關,他也搞不清楚。
    蕎楚也不知其裏,單知道蘇子譚的父親以及老師都出了事,頓時就感覺到大事不妙。
    他有著動物式的習性,也有著動物似的嗅覺,也不管李副官怎麼說,當下拿著一件外套狂奔了出去。
    大街上一直在躁動,蕎楚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人,這是第一次。
    他在李副官家閉門造車好幾天,結果外麵就出了這般大事。他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好不容易到了蘇子譚的那個實驗室,就看到了一團烏煙瘴氣。
    蘇子譚因為是研究彈藥的,實驗室內的警報器特別敏感。許多群眾還在胡亂的砸,用炸藥炸,室內的警報器就一直響,人聲鼎沸,實驗室內的警報聲也鼎沸。
    警察幾次想要突圍,阻止這些憤怒的群眾的行徑,最終還是失敗了。
    蕎楚一股無名之火噴薄欲出。
    可他並沒有燥動,並沒有上前。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冷靜,因為他知道自己發火沒有用。
    他生氣,他發火,他撲上去和別人打群架,他以一敵多幹翻全場,可這並不能幫到蘇子譚,隻能徒做無用功。
    天底下哪裏有那麼巧的事,蘇子譚前腳剛走,暴亂就從後腳跟上來了,亦或是,這場暴亂是因為蘇子譚引起的。
    蕎楚立馬準備回去,可是回哪裏了,隻能回李副官家。他並不喜歡李副官,可是不得不承認李副官對他已經仁至義盡,李副官和他一個無名的小子能有什麼關係,不都是看在蘇子譚的情分上嗎?
    李副官忽然發現這小子回來的那一霎有些失措,隻得訥訥的說一句:“回來了。”
    蕎楚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用工作嗎?”
    李副官臉上的笑容皺成了一朵菊花,被他這句話衝著找不到語言回答:“現在亂的很呐,我……不知道給誰做事。”
    李副官且左右搖擺遊移不定,蕎楚對於官場毫無了解,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講什麼,隻好“哦”了一聲,出於禮貌,他跟李副官說要上樓。
    說罷也不管李副官人還在原地,連李副官的一句“那你上去吧”也沒聽見,就像飛起來一般的上了樓。
    火速打開顯示屏,接好鍵盤和鼠標,他的雙指如飛,在電腦上噼裏啪啦。
    網頁拚命地跳,他在大大小小的新聞網站上搜的都是同一個詞條“蘇子譚”。
    報道大同小異,都說聯邦政府彈藥專家蘇子譚蘇教授因為看上了敵國的小白臉,跟人跑了,裏通外國,成了漢奸、叛徒。
    蕎楚不知道這天底下還有一句話叫做“人言可畏”,也不知道這世道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謠言。他隻知道天底下都在說蘇子譚有個地下情人小白臉,卻不知道那個傳說中的“小情人”指的是自己。
    可他就是恨了,開始恨蘇子譚,為什麼要突如其來的離開,為什麼要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離開,為什麼不等一等自己。
    網頁上的報道還有其他,關於蘇子譚的爹蘇委員,關於蘇子譚的老師彈藥首席。
    蕎楚的消息框忽然開始彈跳,他的手一抖,把一閃一閃的框框打開,便看到一句天外的來信:“我很好,你好嗎,這邊的生活很棒,QC?”
    隔著一個宇宙的蘇子譚顯然並不知道自己老巢裏發生的事,更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出差能夠被人解讀成為和情人私奔。天地良心,他現在心裏唯一一個存在就是蕎楚,何況這個未成年的少年還是個孩子,他連吃都不敢吃到嘴裏。
    蕎楚收到了這份遲來的答複,不置一詞,直接刪了。
    他的心裏隻剩下恨,心道,既然你已經不要我了,為什麼還要給我這種期許?
    他沒想著親口問一問蘇子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沒想著和蘇子譚當麵對質,沒想著確認這些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把所有罪責和那些八卦新聞記者一樣,推到了蘇子譚的身上。
    蘇子譚,他在心中刻下這三個字,覺得自己還沒有開始戀愛就已經失戀了,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知不覺他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血腥味順著口齒蔓延到味蕾上,鹹甜鹹甜。
    背叛,和通敵,大約是蕎楚這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兩樣事物。哪怕這個聯邦並沒有給蕎楚好的生活,哪怕這個星球並沒有給予蕎楚最基本的平等,這塊大陸也並沒有給蕎楚一點在乎和照顧,可他還是本能的愛著,畢竟養育了他。
    他有些不能理解,蘇子譚生活的那麼好,畜生那麼好,如今地位那麼高,為什麼要因為一個情人背叛自己的國家呢。可是他並沒有懷疑其中的邏輯關係,因為“有了情人,背叛祖國”已經成為了蕎楚在他心中的第一標簽。他理所當然的認為蕎楚已經和他不在同一戰線上了,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應該恨蕎楚。
    李副官雖然人不討厭,可也是兩頭倒的人物,他覺得以自己的能力,不應該跟隨下去。更何況李副官和蘇子譚是一夥的,他就更不願意看到他的那幅嘴臉,和蘇子譚相關的人物,他都要屏蔽。
    蕎楚此時此刻已經,鑽入了一個單頭的出不去的牛角尖,他一廂情願的認為,是蘇子譚對不起他,是蘇子譚背叛了他,是蘇子譚做的事情不能見天光,蘇子譚就是個人渣,就是個賤貨。
    他從小缺少了男性的關心和愛,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白送來的關愛他自己的人,就加倍的需要他的關懷,一廂情願的希望他整個人都在自己的手裏,如今忽然發覺他走了,離開自己了,心情起起伏伏久久不能平靜,哪怕跟人走了的消息是假的,他也接受不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愛蘇子譚,而蘇子譚對他的愛還不及一半。他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走火入魔,他一廂情願的認為那都是理所應當,前途有狼有虎他都不管,他就是這麼任性。
    瘋了之後他愈發的理智,他打定了主意要要回蘇子譚,蘇子譚是他的,就是他一個人的,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也要被他追回來。他一旦下定了一個主意,就一定會拚命遵守,絕不姑息。
    蘇子譚在遙遠的大陸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一種糟心在肺腑中湧動,始終覺得有黴要倒。
    他那感覺不是空穴來風,他離自己的母星很遠很遠,對自己故國的事情訊息來的極其遲。那個星球上不通網絡,在戰爭中連通訊都變得不穩,前幾天好不容易收到蕎楚來的短信,他激動的不能言表。父母,兄弟,姊妹,蕎楚不是他的親人,那種感覺始終是不同的。
    他還不知道自己在母星上已經聲名狼藉到了什麼程度,自以為是的以為還有一個可愛的少年望眼欲穿的在等待自己。卻不知道那個依賴自己的少年已然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立馬死在他鄉,最次也是老死不相往來。
    蕎楚的智商並非一般人可以比擬,計算機搗鼓了一兩個月就成了專業人士,蘇子譚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他把蘇子譚發過來的消息強製刪除還是不夠解氣,幹脆把自己發過去的問候也刪了。
    那親切的問候讓他自己沒來由的感受到了一種濃烈的惡心,他覺得自己當初腦子都化成了水,才會看上蘇子譚這樣一個貨色。
    他在原地呆坐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麼,意識到蘇子譚發過來的信息也許對自己會有無窮無盡的害處。他現在把蘇子譚當做了自己的頭等敵人,才不願意受到他的牽連,於是摸著鼠標和鍵盤開始了自己快節奏的運算,扔了幾個病毒進了中央網絡係統裏。
    破壞一直是他的樂趣,一想到十分鍾內全星球上都要哀嚎著係統癱瘓的問題,他麵癱而又表情有限的臉上一直不住也要浮出笑意。
    他躺倒舒緩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下是終於解氣了,也總算是擺脫了,他好不容易甩了個心有蘇子譚的大包袱,頓時覺得一身輕鬆。
    他晃晃蕩蕩下了樓,覺得自己的新生活是時候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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