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睿睿,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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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周新宇的糾結也不過是糾結而已,更加忙碌的生活讓劉睿無瑕他顧,到底是沒來找周新宇質問。不過,冷靜下來後的周新宇明白,劉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來問他的。劉睿就像隻蝸牛一樣,大多數時都縮在自己的殼裏,伸出觸角,小心翼翼地探查周圍,若感到安全,便悄悄探出頭,可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又立馬縮回殼裏。這樣一隻有諸多顧慮的小蝸牛怎麼會直接來質問周新宇到底為何親他呢。而又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周新宇更加心疼劉睿。生活已經將劉睿本就不多的勇氣消磨怠盡,每日如屢薄冰地活著,生怕再天降橫禍,這樣一個人,周新宇又怎麼忍心在情愛這種本該心懷愉悅的事上為難他。
在周新宇想通一切時,劉睿的生活並沒有什麼改變,或者說是表麵上沒有什麼改變。他不是個傻子,他知道周新宇對他很好,也隱約知道周新宇對他的心思。但他又確實是個傻子,他不知道周新宇為何會喜歡他,或許隻是習慣?又或許是看他可憐,同情他的遭遇?想到後者,劉睿又想到自己的處境,這種家庭,這種不幸,旁人躲還來不及,周新宇還偏往上湊,以後可怎麼辦。一想到以後,劉睿就頭疼,對於未來,他實在是不敢抱太大的期待,他也無法想像出未來的樣子,未來於他而言,真的很遙遠,很迷茫。劉睿有個好處,那就是想不通的就不想。於是,在他想了一會兒這些問題後,就將它們放到了一邊,他的生活又真正地回複到年前,雖然他沒有想出什麼頭緒,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他得努力考上省重點。
中考來得很快,在劉睿就快筋疲力盡之時中考的日子終於來了,因為課程改革,這一年的考試有些難度。劉睿這一代說幸運也算幸運,說不幸也算不幸,從小時候開始,就遭遇各種改革政策,有些於他們而言是助力,有的卻又是阻力,劉睿記得從小學開始,周圍的朋友們開玩笑時就戲稱他們這一代是一窩小白鼠,各種改革試點都從他們開始,過兩年覺著不好了又改回去,雖然改革的目的是為了減輕他們的學習負擔,但最終不過是適得其反。
最後一門考完,劉睿從考場出來精神不大好,他覺著自己考得不大好,這種感覺並不是裝出來給人看的,是真的有如此感覺,但有人問起時,還是得回一句“還行”。越長大劉睿越覺得,人活著真他娘的累,就拿考完試別人問你考得如何這事兒來說吧,無論真實情況是怎樣的,你都不能如實回答,你說考得挺好,人家會說你裝逼,你回答不好,別人又嫌你太悲觀,唯有中立的態度,才不至於惹人厭。並且,那些問你的人又哪裏是真的想要知道你考得如何呢,那不過是禮貌性地問候罷了,給予禮貌性地回答便可,不用太過較真。
但今天,劉睿連這種禮貌性地回答都懶得給了,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到懶得應付任何人,他現在隻想回家睡一覺。
中考後,劉睿結結實實地在家躺了兩天,表麵上一片雲淡風輕,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內心受著多大的煎熬,每天晚上,他都會做噩夢,夢到自己什麼學校都沒考上,然後驚醒。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當成績出來時,劉睿著實鬆了一口氣,雖然是踩線考上的省重點,到底是考上了,自己的努力沒白廢。
看著母親在那裏謝神,劉睿突然覺得有些悲哀,他突然想起一句話:人要活得多沒有自信,才會選擇去依賴這些歪門邪道。母親嘴裏不斷地念叨著:感謝菩薩,多虧了菩薩我們家劉睿才能考上省重點……
劉睿不由得苦笑,自己每天拚死拚活熬夜到一兩點,最後考上了倒全是因為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的庇佑了。劉睿知道,母親本來就信這些,自從哥哥病了,母親就更信了,父親不知道為何也慢慢信仰這些,整個家庭都被這種氛圍籠罩著。
劉睿也不是不讚同有信仰,他始終認為人有信仰其實是一件好事,在現在的世道上生活,實在是太難了,人的精神終究是有限的,你不知道某天的哪一件事便會將你打垮,這個時候,有信仰的人或許能更快從困境中走出來,因為隻要他堅信心中的神,神便存在。
但信仰,隻是或隻能作為精神支柱而存在,它並不能實現人任何的願望,人也不能將自己的欲望加諸於信仰之上,所有的一切終究隻能靠自己來完成。若將一切寄希望於信仰,那便是迷信,不再是信仰了。說到底,神這種東西,可信而不可迷。
劉睿雖然不讚同父母的這種思想,但也不會去阻止,這是他們的執念,阻止不了,並且,這個世界已經將太多苦難加諸於他們身上,讓他們看不到前進的希望,唯有這個能讓他們看到絲絲希望,劉睿不忍將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拿走,他知道,人活著,總得有個盼頭,有盼頭這日子才過得下去。
但劉睿忘了一點,很多時候悲劇的源頭是縱容。
中考成績著實讓劉睿的父母高興了許久,而劉睿本人在得知成績時將心裏的石頭放下後,便沒有更多的感受了,他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最近一直播報的一條新聞上。
這兩天新聞上一直在播報兩天後將出現的日食。據說這日食也是百年一遇的,並且這次日食全國範圍都可以看到,不存在什麼最佳觀賞地點,要知道,許多天象隻在特定地點能看,像這種全國幾乎無差別觀賞的當真是少之又少。在古代,古人稱日食為天狗食日,是異象,那時的人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多年以後的人會將這當作稀奇來瞧吧。
劉睿雖不是什麼天文愛好者,但好奇之心也是有的,所以當周新宇約他一起上天台看日食時,便欣然同意了,完全忘記了過年被人親時自己麵紅耳赤的模樣。
劉睿依稀記得那一年,人們爭相購買這輩子可能隻會用一次的防護鏡時狂熱的表情,他也記得當天色暗下來時,樓下人們的驚呼聲,更讓他記憶尤新的,是周新宇在他耳邊說的話。
劉睿正眯著眼看著天上的那道光圈,周新宇的靠近並未引起他的注意,直到那道聲音傳入耳中,湧至心靈,劉睿還是呆呆地看著那光環,即便眼睛被陽光刺痛了也沒敢回過頭來,他想,一定是他出現幻覺了,因為他聽見周新宇對他說:
“睿睿,我喜歡你。”